回著者:元音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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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今天,剛好是觀世音菩薩聖誕之期,有不少聽眾邀我講一講《心經》的大意,這確是一個無上的勝緣。在未講《心經》之前,先說一說《心經》的來龍去脈,《心經》裡所含的精義和佛法、佛經的真諦所在,讓大家先有一個正確的概念,然後再細細地演講經文,就容易明白《心經》的真正意旨,真正得到《心經》的勝義,從而受持《心經》,親證本來面目。
一、佛的契機契理之教
佛說法四十九年,說圓說扁,說頓說漸,無非都是隨著眾生不同的根基、不同的機緣而方便應病與藥。眾生需要佛法,同樣,佛法也離不開眾生。就像藥是為治病而設的,離開了病,藥則無任何價值了。佛完全是為了治療眾生的疾病(心病),而應緣說教的,所以每個時期,說的法都不同。這是因為眾生的病各不相同,要醫好病,醫生用的藥也不應該相同。所以,佛的教化是契機契理之教。佛說法四十九年,共分五時而說。
(一)華嚴時
第一時說法是華嚴時。猶如太陽初出時,只照高山,就像我們所說的須彌山。這是佛初成道三七日,為大菩薩講說的大法,說《大方廣佛華嚴經》,轉根本無上法輪,度大菩薩。《華嚴經》是佛稱性極談,小乘根基的人接受不了。所以,教下的大菩薩把第一時說法比喻為生的牛奶。生的牛奶大人能吃,小孩不能吃。因為小孩的消化能力弱,喝了生牛奶要拉肚子。雖然牛奶是寶貴的東西,能滋養人的生命,猶如佛說的法能滋養我們的慧命,但小根性人接受不了,就如小孩喝生牛奶要拉肚子一樣。
(二)阿含時
第二時說法是阿含時。這個時候,太陽可以照射到比較低的山了。佛看到小根性人不能接受大乘法,由是因緣,佛在鹿野苑等處,於十二年中,為小根性人說小乘《阿含經》,講說四諦、十二因緣等教理,度聲聞、緣覺乘人。“阿含”就是我們中國人所說的“無比”,是“無可比擬”的意思,就是說世上一切法再寶貝也比不上佛法。為什麼呢?世上任何寶貝只能暫用一時,都是虛幻不實的。而佛法是無上之寶。眾生聽到、受持後,照它修行,就能超出生死輪迴,所以是無上的大寶貝。教下菩薩把它比做“酪”,比喻把生的牛奶製成乳酪,小孩就能吃了,吃下去不會拉肚子。
(三)方等時
第三時說法是方等時。“方”就是方便、方正、廣大;“等”就是平等、均等、等持。意思是說:佛說法不是有實法與人,而是應病與藥,是方便的。所以佛說了八萬四千法門,法法平等,無有高下。這是佛繼阿含時後,於八年中,引小入大,為大乘初門菩薩講維摩詰等經。這時猶如太陽照到高原了,就像我們中國的青藏高原一樣。這時說法,就比酪更進一步了,由酪成酥了,就是西藏人喝的酥油茶之“酥”。但這個酥為“生酥”,味道還不太好。
(四)般若時
第四時說法是般若時。般若是梵文,是古印度語。它的意思很豐富,我們中國沒有能包含“般若”所含廣義的詞語來代替它,所以用音譯。字是漢字,音是梵音。在翻譯經文的時候,玄奘法師定有五種不翻之規,因翻之亦不明本意,所以就音譯。1.秘密不翻。如“陀羅尼”,即咒語,就是總持,總一切法,持無量義,一切法都包括了,含攝無量無邊的意義。所以,一切咒語都不翻。2.多義不翻。如“薄伽梵”,薄伽梵有六義,我們通常就曉得薄伽梵是佛,代表佛名。3.此方所無不翻。就是我們這裡沒有這個詞。如“閻浮提”、“迦陵頻伽”。迦陵頻伽就是《彌陀經》裡所講的一種鳥,它的叫聲非常好聽。4.順古不翻。沿用已久,成了習慣語。5.尊重不翻。無上莊重之意,如“阿羅漢”、“菩提”等,都是尊重之故。
“般若”意義很廣,單把它講成是智慧或大智慧都不盡其義,意思並沒有包括淨盡,表達得並不完善,所以不翻。佛說法四十九年,講般若就講了二十二年,共有八大部,總結歸納為《大般若經》,有六百卷之多。《心經》就是從六百卷《大般若經》中節選出來的,言簡意賅,只有二百六十個字。文字雖然很少,但義理非常完備、深刻,內涵非常豐富。六百卷《大般若經》的要義都攝盡無遺,全都收攝、概括在裡面了。所以,《心經》是《大般若經》的心髓、精華。
因為佛性是無形無相、無法表達、不可名狀的,不能用名來名、無法用相來相。所以般若時說教用二權一實,即兩種權巧、一種實法。“權”者,乃善巧方便。兩種權巧:一種是隨著眾生的根基而說義理;一種是要把佛的智慧本懷善巧地、暢所欲言地宣抒出來,就是用眾生容易理解的東西來比喻不易理解的東西,而善巧方便地說教。“實”者,是真實說法,說真實佛法,說一乘法,直指我們的佛性、真如實相、諸法空理。華嚴時屬實法,阿含時、方等時屬權法,法華涅槃時屬實法,只有般若時是權實並用,所以般若時說法有承前啟後的作用。又因為般若為佛法之心髓、成佛之指南,佛在一代時教五時說法中,都沒有離開般若,故般若法既通前又通後。這個時候猶如太陽高升,廣照平原大地。教下比喻為“熟酥”,就是這個“酥”由生轉熟了,味道更好了,這是對大菩薩說的。
(五)法華涅槃時
第五時說法是法華涅槃時。這個時候法運將要圓滿,就像日落西山,佛將要圓寂涅槃了。教下比做是“醍醐”。醍醐上味,是奶味中最好最好的。為什麼比做是醍醐上味呢?因為佛在最後八年中,說《妙法蓮華經》等法,純實無權,不說別的法,不講權法,唯有一乘法。佛在法華會上,為說諸法實相之理,會三乘歸一佛乘。不管在會人的根性如何,不問他們能否接受,稱性極談,暢宣本懷,說真實佛法。因為佛快要入滅了,沒有時間了,只有真實說法,佛法才能圓滿。
佛當時指出:“一切眾生都是佛。”小根性人不相信,不能接受。“哎呀,怎麼一切眾生都是佛呢?我們小乘聖人不知苦修了多少世,才只是證得個阿羅漢果。眾生既未證到菩薩,更未證到佛,怎麼會一切眾生都是佛呢?”所以不相信。當下就有五千人退席了。法華勝會之後,佛在拘尸那城娑羅雙樹間,於一晝夜說《大般涅槃經》後,就涅槃圓寂了。
二、諸法皆空,不住相故,無所得故
佛在五時說法中,無不是根據眾生的根性和機緣應病與藥的,所以應緣說法,而無定法。為了使眾生不誤解佛法,不執著在經文的字句名相上,佛說:“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說一字。”一個字也沒有說過,表示諸法實相是當體即空,自性本如,一切不可得。沒有說過一個字,這正是圓滿的極談、佛果的極說。我們在這裡不妨和大家一起仔細地分析一下:
(一)為什麼佛說法四十九年,未曾說過一字?
(1)報身、化身是有相的,不是真佛,亦非說法者。有言說的法皆是假法。法身實相,是無相的。真說法者,不說為說故。
佛有法身、報身、化身三身。化身是佛應眾生機緣而顯現的應身,是我們大家都能看得見的色身、肉身。化身說法是用嘴巴講、用口說,或是寫出經文,通過語言文字的表達來說法,這些都是有相的。報身是佛的智慧身、光明身,是佛在因地修行,積累的智慧功德,是福德莊嚴、不可思議的光明大報身。報身有兩種:一種是自受用報身,是佛自己受用的內證法樂之身;另一種是他受用報身,是佛慈悲,為攝引菩薩向上而顯現的光明報身,就像經上所說的佛之丈六金身。菩薩看到佛有這樣好的光明報身,發心也要取得像佛一樣的好報身,所以就促進、鼓勵他們積極向上,精進用功。報身說法不是用嘴巴講,而是放光顯瑞。《楞嚴經》說得很清楚:佛頂上現的化佛在光中說咒,佛按指放光,照到十方諸大菩薩,十方諸大菩薩也放光照佛,等等。有光明就有相,所以智慧光明身也是有相的。
《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有相顯示,都不是真實的,都是虛假的。報身、化身都是有相之身,既然是有相的,就都是幻化的。幻化身說的法,當然是幻化法,不是真法。眾生不認自己的本命元辰,迷惑顛倒,著在相上,造業受報,所以生死輪迴也不是真的,而是虛幻不實的。那麼,對虛幻的眾生說虛幻的法,只不過是方便應用而已。所以,報化非真佛,亦非說法者,說的法也不是真法。
法身又名自性身或法性身,是佛的真身,以正法為體,是無相的實相。既是無相,就不能跟哪樣東西相比,所以無法可說。即或想盡辦法,也說不到它。所以真法以不說為說,無所說是名真說。故《金剛經》云:“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
從前,須菩提尊者在山洞裡靜坐。諸天雨花供養,讚歎須菩提善說般若。須菩提說:“我於般若未嘗說一字,云何讚歎?”天帝說:“如是。尊者無說,我乃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說般若。”可見真正說法是“大音希聲”的,頂大的聲音是無聲之聲,是一般人聽不到的。
講到這裡,我們要談談化身、報身、法身三個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家一般都認為,只有佛才具法、報、化三身,我們凡夫望塵莫及,是沒有法、報、化三身的。而要想證成法、報、化三身,還需要等三大阿僧祇劫,修成果地佛之後,才能圓滿俱足。實際上,我們就是在凡夫地,這法、報、化三身也一點不缺。為什麼這樣說呢?所謂清淨法身,就是當我們一念不生時,了了分明、非同木石的靈知。它是無形無相、無實無虛、不來不去、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人人具有的天真本性。所謂圓滿報身,就是我們的智慧。這個智慧就是光明,是能夠知道事情怎麼做、工作怎麼完成、怎麼待人接物等等的智慧光明身。所謂千百億的變化之身,就是我們的作用。我們能講道理,研究科學,創造發明,能生產製造各種東西。那麼所創造、建立、生產出來的事事物物都是我們的化身。但是,一般人不明了,錯認為肉身是我,把肉身以外的東西認為是我所有。其實,這個肉體不是真我,只是真我的房子,真我的住所。它不是主人公,是僕人。真我(即自性)才是真正的主人。世上的一切事物,一切形色都是我的化身顯現,都是我的變化所作,皆是化身。因此,只要我們能認識到自己的本性,就是認識到了自己本身所具有的真正的佛。天真佛性眾生皆具,無所欠缺,不是只人有而異類沒有。你能夠了悟明白,這一念清淨心光,即本體空分,是法身佛;一念無分別心光,即本體顯了分,是報身佛;一念無差別心光,即一切現相俱是本性所變現,是化身佛。你能夠如是了悟明白,精進修行,在事境上勤加鍛煉,除盡執相的妄習,進而度化眾生,積累功德,圓證菩提。這才是真正的皈依佛法僧三寶。
(2)真如實相,無可言說。
“真”是真實不虛;“如”是如常不變。真如為萬法之體,在染在淨,其性不改不變,故曰真如,即眾生真實如如不動之本來面目,亦是一切眾生應緣起用的靈妙真心,亦稱佛性、法性、自性等。佛說的八萬四千法門,都是他親證的本來如是之境,非是創說,或是說了之後才有的。這樣,雖說亦同未說,即一字未說。
佛性是無形無相的,故不可名狀,絕念離知。不是用言說可以說到的,所以叫“言語道斷”;也不是用我們的思想、推理、想像所能得到的,所以叫“心行處滅”。言語說不到,情識不能及,不可言說,說了即不是,所以“動念即乖,舉心即錯”。只有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才能相應。
佛最後在靈山一會,拈花示眾。他不講話,只把天人供養的花拈起來,舉示大眾。這時候,在會的人很多,天上的、人間的,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天人罔措。只有迦葉尊者會心微笑相應。(摩訶迦葉尊者心領神會,契入佛的提示,微微一笑,與佛心心相印。)佛立即宣告說:“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從斯開創了禪宗法門。這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圓頓法門,不是四禪八定的漸次禪定法。所以,無言說可表,無文字可立。
(3)佛示涅槃相,意表真心不生不滅,不動不搖,離於言說,方證實相。
只要我們安住不動,不為境轉,不著一切相,離諸戲論,實相當即現前。
佛說《涅槃經》一晝夜之後,就入涅槃了。佛教講的涅槃並不是指人死亡了,細細地講有四種涅槃:
第一,自性涅槃:就是一切眾生,不論飛禽走獸、蠢動含靈,都是有佛性的,都有覺性。它是不生不滅的。佛性並不因有了肉體軀殼而生,也不因肉體毀壞了而亡,它是不生不滅的。在你生命未形成之前,它是如此;在你降生之後,它也是如此;乃至死亡之後,它仍是如此。它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動不搖、不垢不淨的,這就是涅槃。其意就是寂滅輕安,不生不滅。所謂寂滅,並不是死亡,而是不生不滅。只要心不生不滅,寂滅就現前,就證了涅槃妙果。我們學佛修法就是要證到涅槃。
第二,有餘涅槃:是小乘聖人所修所證之果。芸芸眾生執著於我。有我這個人,我就要享受,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貪得無厭,造業受報。由於被善惡業所感,其壽命即有分限,其身形亦有段別。或為人身,或為天人,或為修羅,或為餓鬼,或為畜生,或到地獄,在六道中輪迴不已,不得出頭,故其生死為分段生死。小乘聖人,總認為有法可得、有道可修、有生死可了、有涅槃可證,這叫法執。他們斷六根時,我執已滅,“人我”已了,善惡不著,所以能夠出六道輪迴,了分段生死。但他們入於大我,執著法身的四大種性為我。同時,羅漢執著於苦集滅道四諦法,辟支佛又執著十二因緣法。法執未了,思想上不免有一生一滅的變易,意境上即不得安穩受用。吾人修道,由迷轉悟,由凡夫而羅漢、菩薩,每一意境的轉化,恰如一度生死。此意轉而非形遷的變化,即變易生死。小乘聖者還有變易生死在,尚留有尾巴,所以叫有餘涅槃。
第三,無餘涅槃: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都了了,有漏之因都淨盡了,也叫做“漏盡通”,這就是無餘涅槃。
第四,無所住處涅槃:這裡有個問題。我們活著的時候,因為有個肉體在,總須有個寄託處,心裡不免想:一旦一口氣上不來了,四大分散了,到什麼地方安身立命呢?修淨土宗的人說:“我們到西方極樂世界,往生西方去了。我們依靠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再去修證,我們是有地方去的。你們修禪宗和密宗的,將來到哪裡去呢?”這是佛教徒的一個大問題。我們假如能把這個問題弄清楚,學習佛教經典就比較容易理解了。因為佛說法,就是要解決這個生死大問題。
前面說了,自性是不生不滅的。所以,生無所生,死無所死。之所以有生死,無不是我們的執著在作怪。活著的時候,把一切都妄以為實有。人身、家庭、金錢、物質、名利、地位等等,樣樣都想追求,都要貪取、佔有。於是執著外來的境界,心隨境界轉,有取有捨,有愛有憎,所有的一切,都種在你的八識裡了。這個第八識,叫阿賴耶識,是儲藏識。所有一切好的種子、壞的種子,生滅與不生滅,都儲藏在這個倉庫裡。
一旦人死了,肉體已壞了,四大分散了,這個身體不能用了,房子壞了,要搬家了。這個時候,因執我故,就生出了中陰身。中陰身者,就是原來的肉身已壞了,人已死了,而未來的身體還未形成,還沒投胎轉生,就在這中間時期,第七識末那識——我執,執著了有我,就有我身,於是由意生出一個虛幻縹緲之身,叫中陰身。人身肉體是以地大為主,是沉濁的。而中陰身是以風大為主,是縹緲的。因為沒肉身包裹它,它有五通。因造業受報,業力所感之故,隨生前所造的善惡業,而分別顯現出相應的或好或壞的境界。這時八識裡的種子都翻騰出來了。過去因執著得厲害,現在見了境界、影相,就隨之心動、追逐、執取,於是又在相應的六道中轉生了。因此,追究生死的根本原因,就是一念妄動,執著事相,執取境界,而落入相應的業果中。
如果我們現在時時鍛煉自心,曉得一切色相,一切境界都是空花水月,都是妄想現前,不去追逐,不去貪求,不去執取,心都空淨了,那麼一旦這肉體損壞時,四大分散了,這八識心王出來之後即能做主,不隨境轉而不入胎胞。因此,我們修法用功,就須於活著的時候加緊努力,提高警惕,認清一切色相皆如夢幻,不執取追逐,而現證菩提。活著時即瀟灑自在,死後任他幻境變現,也無心可動。若如此,即能大放光明,朗照十方,來去自由,而隨緣赴感,無不自在了。這種不受環境支配,不為業轉的成就作略,才是真了生死。此謂之“無所住處涅槃”。
所以說,淨土不只是西方,東、南、西、北,四維上下無不是佛世界,無不是淨土。只因我們心光不圓,不能朗照,所以不見。如果我們心空不著相,光明朗照,即能十方淨土一時齊彰。忉利天王的宮殿裡,掛著一個幢,叫因陀羅網,是用寶珠結成的。一顆顆寶珠彼此放光相照、相攝,交相輝映,沒有妨礙,就像是佛與佛心心相印,光光相照,沒有妨礙一樣。我們眾生的心也是如此。只要能一切放下,就得大自在了。這時,就不會再問“要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們有了身體,就像是有個東西一樣,有東西就要有個地方來安置。如果徹底究竟了,什麼東西都沒有了,還找什麼地方來擺放,找什麼地方來安置呢?我們已曉得了法身是無形無相的,是沒有東西的,那還要有什麼住所、什麼地方呢?講到報身,報身是一大光明藏,光明雖有相,但這光明是無住的。講到化身,化身是為度眾生而設施變現的,用來度有緣眾生。什麼地方有緣,就到什麼地方去。所以,一切處都是圓融無礙的。
佛講《涅槃經》,就是昭示大眾,佛沒有入涅槃而不動,雖似去了,但未離開眾生,還在大眾中弘法利生。心淨眼淨者,時時處處都能見到佛。若是妄心垢染,就見不到佛。所以我們修法,必須心安清淨,方能時時刻刻見如來。《金剛經》說:“信心清淨,則生實相。”所以,佛示涅槃相給眾生看,正是真心妙用的顯現。就是叫我們不要執著事相,不要隨境轉,不要妄動。妄心果能不動,實相就現前了。
真心本來是不生不滅的,但並不是死在那裡不動。不生不滅是真心的本質,但它靈妙無比,能隨緣起萬千妙用。所以我們說心不要動,只是不妄動,不隨物境轉,不執取物,不貪求物,而不是不起用。當你要做某一件事,處理某一個問題,要把它處理得恰到好處,圓滿成就,你就要思考,就要設計,心不動是不行的。心不動,你話說不出來,事情也做不成。但是,我們在說話做事時,心念雖動,卻不往心裡去,動而不動,這就是真心應緣起用。所以,學佛修道,要有成就,既須起用,又須隨時觀照,不隨境轉。說話辦事時,就像不是自己說的、不是自己做的,而像是別人說的、別人做的;做過之後,就像未曾做過一樣,這方是真正的無心、真正的涅槃。懶融禪師說得好:“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就是我們正當起念用心時,卻沒有心來用。也就是說,我們的心不隨著物境轉,儘管用,用而不用。這就是真心應緣起用、真心妙用啊!
佛在世間說法的時候,就經常說:佛法離一切相,離文字相,離言說相,離心緣相。這就是表示佛法是無有實法的法、不著相的法。佛付法給摩訶迦葉的偈子說:“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法本法無法”,意思是一切心法根本就沒有實法,都是應病與藥、隨機假設的,所以雖有而無。“無法法亦法”,雖然無法,但是假用不無。譬如,世界宛然有,身體宛然有,衣食住行等等也統統都不是沒有,而且各個都能夠派上用場。說個無法還是不曾離法。“今付無法時”,因佛法是應病與藥的,雖有而無、雖無而有,所以現在傳付這個法的時候,“法法何曾法”。千法萬法,八萬四千法門,儘管說了這麼多,但最終一法也不可得。這就明示我們這不實不虛、不即不離、非空非有、非有非空的妙用真心了。所以,經文不過是進入佛法的門戶,是入佛的路徑。而要入這個門戶,又必以研讀經文為先導。但千萬不要以此而誤認為經文是實法,而執著於經文。下面我們講講佛經。
(二)佛經是標月之指,是學佛修道的方向和路徑。
前面我們從教理上闡述了佛性是無可言說、無相可表的。但是,如果離開了語言文字的表達,人們又怎能瞭解和認識佛性呢?又如何修持證果呢?所以,雖無所說,但又不離言說、不廢言說。依文則易明義理。文僅為表法方便故。因此,兩千多年來,佛教的三藏十二部經一直廣泛流傳著。但是,雖然有說,還是無說。為什麼呢?因為諸法皆空,無有自性,皆不可得,以不住相故,不執著故。所以說,一切經文不過是標月之指,是指示月亮的指標,但不是月亮,只是指標我們明心見性的方向和路徑。因此,我們聽講或看經文時要見月忘指、得意妄言,要瞭解和明白經文的真正意旨,攝取它的精義,從有言說證入無言說之境。而不要執著經文的名相語句,記言記語,更不要執著名相語句的玄妙,來專門研究它。不然就等於讀書做學問,不是學佛了。我們學佛最要緊的是行,照著佛經所講的義理和方法去實行,這樣才能真正得到受用。
但是,佛經義理深邃,大根性的人能夠一目了然,也能夠依之進修。而中下根的人,就不容易理解了。非但不識月亮,也不明白什麼叫指。指標都不明白,哪裡可以順著指標所指的方向見到月亮呢?所以,必須先對經文細細地研究,通達了,然後才能進修。但是,對現在人來講,研究佛經又有不少障礙:佛經是古文體,是文言文,它的語法、文句的結構及表達的方式與現代語法不太相同;經文都是繁體字,現在我們使用的均是簡體字;而且經文中有些字現在已極少使用或不使用了,晦澀難懂;經文還有一些專用名詞和術語以及外來用語,等等。所有這些,無不成為修學者的障礙。倘若不經細細地講解或注釋,一般人是不易明白經文的玄旨所在。因此之故,教下的菩薩們就大施方便,為經文加注釋,講解或翻為語體文,使修學者先明白標月之指,明白這個指標是個什麼東西,是怎麼一回事,再從指標所指示的方向和路徑,用功修持,前進不息,才可以見到明月,見到我們的佛性。
說到這裡我們就要先談談在修法中常見的幾種錯誤:
1、很多人誤會了佛經上所說的功德相。誦這個經有什麼功德,誦那個經有什麼功德。大家聽到或看到後,著了功德相,一天到晚忙不過來,這個經誦誦,那個經念念。因為趕任務,誦經的時候誦得快,很傷氣。結果,修行沒有修好,毛病倒弄出來了,身體搞壞了。這是誤解了功德之故。功德不在白紙黑字的經文上,而在我們的心中。我們誦經明白了佛所說的義理,明白了修行的方法,然後,我們就照著這個義理和方法去實行,才能從凡夫而跨入佛境。這才是大功德!假如我們光是念、光是誦,而不知佛經的義理,不明白怎麼修法,仍舊在凡夫位踏步不前,那功德從何而來呢?
還有的人雖然懂得了一些義理,卻不肯去實行,不肯去修,只當學問來研究,也是毫無用處的。王陽明先生說:“知而不行,是為不知;行而不知,可以致知。”可見行的重要。只鑽研或唱念經文而不事修持,是毫無功德可言的。其次,對於“功德”二字,須有正確的理解。所謂功者是事功,是一種力量,完成一種事業的力量。我們中國人造字是很有講究的。功德的“功”,是工作的“工”加一個力量的“力”,就是我們行事的力量、完成事業的力量。我們由凡夫圓成佛果,不是一個偉大事業的告成嗎?不是一種豐碩事功的完備嗎?如果光是念念誦誦,幾時能成佛呢?功德的“德”,是德被大千。譬如,一句罵人話,說你這個人缺德,就是指你做了損人利己的壞事。我們要度眾生,有益於眾生,為人類造福,這就是大德。但是,如果我們沒有修成佛果,怎麼去度眾生呢?怎麼能夠利益眾生呢?譬如:一個人掉到江裡快淹死了,而你又不會游泳,也不懂救生術,你怎麼下去救他呢?你不能救他,那麼你的德又在什麼地方呢?所以我們必須照佛經所說的義理去實行,勇猛精進,才能成就佛果,才能度眾生。先自救後救人,先自度後度他。只有自己得度、得救了,才能談得上救他人、度他人。
前面我們已講了,經文是治病的藥,所以,千萬不要執著在念誦經文的功德相上。更不要把經念一遍,點個紅點點,念滿多少遍,點滿多少紅點,最後把紙燒了,記個什麼功德。不要把念誦的經文作為存單寄庫。我們學佛是為了了生死,而不是談什麼功德的。一著功德相,即成窠臼,生死不能了了。
2、還有人認為:既然佛法講一切都是空,一切都不要執著,一切都要放下,那麼就什麼也不要做了。把佛法看成是消極的。錯了!佛法是積極的,是無為而無所不為的。
所謂空者,就是把你的妄心空掉,把你的貪取心空掉,把你的自私心滅掉。我們這個世界上的人,妄想執著,顛倒迷癡而不自知,貪和嗔都是因癡而來的。沒有智慧叫癡。因沒有智慧之故,就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往往是認妄為真,把假相當作實有,猶如烏雲遮日,光明被覆蓋了,於是貪得無厭,追逐外境,造業受報,冤冤枉枉地受生死輪迴之苦。更有甚者,妄動胡為,造殺、盜、淫種種黑業,而感得地獄、餓鬼、畜生的惡果。佛法能度我們出離生死苦海,得大自在。我們就要按照佛經所指導的真理去修行,把我們的迷癡、妄想、無明都去掉,恢復本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真心。
何為真呢?其實妄即是真。因妄以真起,有真才有妄,如果沒有真,怎麼能起妄呢?譬如,必須有水,風一吹才起波浪。假如沒有水,風再吹,波浪從何而起呢?這個真不在別處,就在妄處!真和妄是同一個東西,正如波浪仍是水一樣。因此,我們只要一轉念,不著相,妄就變成真了。因為我們不識真性,所以才被迷妄所遮,妄動不停。一旦明悟一心,息下狂心,就是菩提。心本無所生。既無所生,何有真、妄之分呢?就因為我們執著了法相,認為世間一切相,形形色色都是有,才分別這好那醜、這真那假。假如你知道一切相都空無自性,宛如空花水月,不是真實的,無可執取而徹底放捨,你就於離念處薦取真心,就路回家,不復有真、妄之分了。所以真和妄,不過是一時相對的權說,不要認為一定實有。真尚沒有,哪裡有妄呢?佛經在講到這個真心和妄心的時候,有許多人就搞不清楚。
玄沙禪師是宗下的大德。他作了一個偈子:“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來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這個偈子一出,大家都慌了。識神是我們所說的魂靈,是假的、是妄心。真如是佛性,是真實不動的。所以不能把識神當做真如,你必須分別清楚,弄錯了,就生死不了。於是,大家就起了紛爭,識神和真如究竟相差多少?一般人至此都不敢問津了。真如和識神相差太遠了,真如是佛性,是不生不滅的;識神是假的,是生生滅滅的。二者怎能相提並論呢?真實講來,識神就是真如,真如就是識神。正像前面已經講過的,水就是波,水被風吹了,或被什麼東西鼓蕩就成了波,而波浪本身就是水。沒有水,波怎麼會起呢?離開了水,波也就沒有了。這波浪就比方為識神,是動的,一時生起,一時滅掉,是有生滅的,以動為相。水比方為佛性,始終是平靜的,不是動相,而是靜相。二者看起來是兩回事,其實是一回事,因為二者皆以濕為體。
既然我們曉得了佛性和識神、真心和妄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麼,我們何妨利用識神、妄心,處處起用呢?假如我們像泥塑木雕一樣坐在那裡一直不動,又有什麼用處呢?這沒有得自在受用呀!我們最終目的是要成自在無礙、妙用無邊、廣度眾生的活佛,不是死在那裡不動的。假如一點妙用不起,佛法還有什麼價值呢?所以,修行人不要誤認為,死坐在那裡不動就為好。有些人說這個人功夫真好,坐了七天七夜,十天十夜,或者幾年,幾十年,幾百年……這不是真正的佛法,這是枯木禪,死掉了,變成土、木、金、石了。
《楞嚴經》裡講了十二類生,其中一類生就是土木金石,像爛泥、木頭、石頭、五金礦藏等等。這就是修法時,不知怎麼修而誤入了歧途之故。所以修道須先明因地,因地不正,果遭迂曲。開始用功,最忌壓制念頭,強制念頭不起。切勿認為一念不生就是壓念不起。壓成土木金石,就由有情變為無情了。須知所謂一念不生,並不是一個念頭都沒有,而是念起不隨,生而無住也。《金剛經》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要生一個無所住心,要生一個玲瓏活潑心,要生一個不取不捨心。不是不生其心。不生心,如何起妙用呢?不起妙用,哪還有現在的世界?哪還有什麼淨土佛界?譬如,《彌陀經》講的西方極樂世界種種莊嚴、種種美好的境界亦是阿彌陀佛的真心所顯現的。佛在說法時,也不是不生心。所以,我們不能說入滅盡定是正定,那不是正定,那是錯誤的。
真正的佛法是積極的,要起大機大用。佛經上講的道理都是很正確的,是人生宇宙的真理,是科學,是人生哲學,都是教導我們積極向上,教我們“諸惡莫做,眾善奉行”,教我們怎樣做人,怎樣處世等等。這些對當今社會的發展都是有積極作用的。所謂“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就是說佛法不離世間法,世法也就是佛法。所以,修行不是脫離現實,而是要在世間對境煉心,做心地功夫。世法不通達,做得不圓融,怎麼能夠成佛呢?因此,要修道成佛,做人的道理必須要首先弄清楚,倘若做人的道理都弄不清楚,人格都不夠,怎麼能夠佛格呢?所以說佛法並非是消極的。
大乘佛法是積極的,是無為的,一切有為法都虛幻不可得。《金剛經》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既然都是夢幻泡影不可得,你還執著地追求什麼呢?現在世人大都貪得無厭,爭權勢地位,爭名譽財物,無休止地索求,無止境地佔有,甚至為達到私人目的,不擇手段,幹出傷天害理的勾當。其實任你費盡畢生精力,要這要那,爭這爭那,到頭來還不是兩手空空而去,一樣東西都帶不走。反而因造業而受報,在六道輪迴中受苦。有些學佛人,對佛法的真諦不瞭解,只是燒香拜佛,求人天福報。求佛、菩薩保佑他升官發財、健康長壽,為他消災免難、子孫平安等等,甚至把民間的求神占卜,玩弄法術、巫術等封建迷信、烏七八糟的東西都塗到佛法上去,玷污了佛法。
真正的佛法是無我!改造人們“為我”的私心,以貢獻一己的能力為眾生服務,為大眾謀福利,為人類多做有益的善事。佛法教導我們做一切事,須心空無住、任運隨緣,在待人接物、說話辦事、做工作、處理問題時,皆須不為境所轉,不往心裡去,就像別人在做一樣。事情做過以後,事過境遷,心裡空淨淨的,一點東西都沒有,如鳥飛過天空一樣,了無痕跡。而不可一念不起,像石頭那樣,死在那裡不動。如此自在無礙地做事情,方才是佛教無為而無所不為的真諦。中外佛教史上,一些古來大德,就是集科學家、醫學家、文學家、哲學家等等於一身的。佛法博大精深,它不僅闡明了宇宙人生的真相,同時也講“醫方明”,“工巧明”等。醫方明,就是醫藥發達,以提高我們人類的健康水準。工巧明,就是科學技術發達,以提高人們的生活水準。所以說,佛法對人類社會的發展,科學技術的發展,人類生活水準的提高,人類自身素質的提高,都起著積極的作用。正因為如此,歐美發達國家、日本、韓國、東南亞等國家的有識之士,都省悟到了這一點,在佛教、東方傳統文化中尋求解決當前社會上各種棘手問題的答案。所以說,佛法並不消極,而是積極的。
3、修法用功有個嚴重的錯誤傾向,就是求神通。現在一百個修道人就幾乎有五十雙要求發神通,以此來炫耀自己,而滿足名聞利養的要求,或以為不發神通不算成道。不少人把明心見性和發神通聯繫到一起,以發神通為明心見性的標準。認為如果是明心見性了,就應該發神通,如果沒有發大神通,那就沒有明心見性。可見,他們並不知道什麼叫明心見性,怎麼會發神通呢?這二者之間的關係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問題必須要搞清楚。倘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將會成為修道的一個大障礙。非但修道不成,而且入魔有份。所以,今天要著重講一講這個問題。
從前,異見王(印度的一個皇帝)問婆羅提尊者(成道的菩薩):“何者是佛?”尊者說:“見性是佛。”異見王問:“師見性否?”尊者說:“我見佛性。”王又問:“性在何處?”尊者說:“性在作用。”王問:“是何作用,我今不見?”尊者說:“今現作用,王自不見。”王問:“於我有否?”尊者說:“王若作用,無有不是;王若不用,體亦難見。”王又問:“若當用時,幾處出現?”尊者說:“若出現時,當有其八。”王說:“其八出現,當為我說。”尊者說偈曰:“在胎為身(就是十月懷胎,有身體形成了),出世為人(出生以後,就成為人了),在眼曰見(人生出來,小孩落地了,要睜開眼睛看東西。大家都以為能看東西,是眼睛的作用。即眼球為物鏡,根據光學原理,能看到東西。豈不知,能看東西的實在不是眼球——眼根,而是我們的能見之性。假如這眼睛能看東西,那麼,我們一口氣上不來了、死了,但眼睛還在,怎麼就不能看了呢?所以說,這眼睛能見的視覺作用,就是性的作用),在耳曰聞(耳朵能聽到聲音,也不是耳根的作用,而是聞性的作用),在鼻辨香(鼻子能嗅味,香味、臭味等,是嗅性作用),在舌談論(一切語言談論,都是佛性的作用),在手執提(我們手拿東西,做工作等,也都是佛性的作用),在足運奔(兩隻腳走路,也是我們佛性的作用)。”總之,時時處處無不都是性的作用。
《六祖壇經》云:“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掄刀上陣,亦得見之。”上陣打仗,性命在呼吸之間,他還是了了分明見性的。因為一切作用都是性的作用。佛在臘月初八,夜睹明星見性了。什麼叫夜睹明星見性呢?星星離我們何止十萬八千里之遙,可是,這個能見的“見性”呢,還是見得清清楚楚。這就顯示了性的作用是廣大無邊的,一切無不都包含在我們的性之中。“大而無外,小而無內。”就是說世界上再沒有比性更大的東西了,大得無邊無際。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性更小的東西了,小得已沒有內部空間了。即所謂“放之則彌於六合,收之則退藏於密”。佛性的作用就是這麼千變萬化,作用多端。你曉得世間的一切都是性的作用,就叫做見性。
所以,婆羅提尊者作了結語:“遍現俱該沙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前句說的就是性的作用,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無所不包。後句意思是:知道的人,曉得我們的一切作用都是性的作用,就是見性,就得真實受用;假如你不明白這就是見性,而住在事相上,你就蒙受精魂的迷誤,而淪為六道眾生!你把佛性認作精魂,就不免造業受報,生死輪迴,解脫不了了。異見王很有根基,聽了婆羅提尊者的開示,馬上就見性悟道了。
今天,大家聽了上述道理以後,如果能夠從這裡悟到本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就是開悟!這就是見性!你不要以為:“哎呀!這並沒有什麼稀奇特別,沒有什麼玄奇奧妙,也沒發神通,恐怕不是的吧。”因而不敢承當。那麼,我們再來談談什麼是神通?所謂“神”者,就是一切事物都是我們無所不能的佛性所起的妙用。所謂“通”者,就是無阻無隔,暢通無礙。我們凡夫眾生,日常工作,穿衣吃飯,心中無所住著,就是神通。相反,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驚慌失措,患得患失,憂傷悲愁,痛苦難受,處處有阻礙,這就是不通。倘若我們知道一切都是空花水月不可得,不去追取,知道妙明真心乃是眾生人人都有的,只要隨緣起用,毫無掛礙,便得無窮受用,則不通而自通矣。
接下來我們講講明心見性和神通的關係。二者之間有根本和枝末的區別。在修法過程中,悟和通是有先後之分的。真正通曉佛法的修道人都以明心見性為先驅,而後才能開發神通。因為一切神通都是佛性本具有的,只因習染深厚,遮蓋了,而發不出來。就像陽光被烏雲所遮一樣,只要將烏雲驅散,陽光就會即時大放。要消除我們的習氣,只有明心見性之後,才有力量。因為這習氣是我們多生歷劫以來養成著相、逐境的習慣,又因我見之故,事事都要符合己見,所以人人都有貪、瞋、癡、慢、疑五大惡習,要一下改掉這多生歷劫養成的舊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在明心見性後,於事境中辛勤磨煉,勤除習氣。一旦習氣除盡了,烏雲散了,光明自然大放,神通自然大發。所以,明心見性在先,發神通在後。明心見性是根本,神通是枝末。但得本,不愁末。真正見性了,根本具足了,培養它,自然會生起枝葉來,形成大用。這就叫做悟後真修,長養聖胎,這是古來用功的規範,我們一定要弄清楚。倘若修法不以明心見性為先,而妄求神通,則是本末倒置,修法不但不會究竟,還有著魔的危險。
佛在世時,五通仙人問佛:“世尊有六通,我有五通,如何是那一通?”佛叫他的名字:“五通仙人。”他答應了一聲。佛說:“那一通,你問我。”這裡我們要講一講,五通仙人缺的究竟是哪一通呢?是漏盡通!什麼叫漏盡通呢?漏者,就像我們的鍋、碗、瓶子,一旦破了,裝東西就會漏掉的。世間法都是有漏法,都不是長久的,都是生住異滅,成住壞空,生生滅滅不已的。所謂盡者,就是盡絕、沒有。在前面講有餘涅槃時已講過,我們有兩個大執著:一個是我執,執著有我這個人;另一個是法執,認為有法可得、有道可修、有生死可了、有涅槃可證。由於有這二執,則有兩種生死。執了人我,有我這個人,就有分段生死。執了法我,有法可得,就有變易生死。如果二執都除盡了,煩惱就都沒了,兩種生死也都淨盡了,“有漏”盡絕了,就叫做漏盡通。那麼,為什麼外道得不到漏盡通呢?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麼是佛性,而執著法,認為有法可得,心外求法,所以叫外道。既然是心外求法,那就沒有漏盡,所以得不到漏盡通。又由於外道修法是壓制念頭,強制入定,認為只有入定以後才能得神通。他們的目的也就是如此。所以,他們可以修得五通(即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宿命通、他心通),但終因沒有漏盡通而不究竟。第一,因為這神通是克制得來的,當此生入滅之後,就有失去的危險。第二,因為著相的緣故,執著神通,更有著魔的危險。為什麼這樣說呢?我們要知道,佛和魔不是兩回事,是一物的兩面。所謂佛者,就是一絲不掛、一塵不染、絲毫不著、清淨無所得的覺者。《心經》說:“以無所得故。”所以才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而外道是有所得,要得神通。那麼,有所得就不免著相,故不是佛,而是魔。佛和魔是一回事。不是魔之外有佛,佛之外有魔,就在於你有無所求,有無所得。因此,我們修行一定不要著相,先了人我,後除法我,一切都不可得。這樣方能既了了分段生死,又了了變易生死。得了漏盡通,五通自然齊發。最後,就是發了大神通,也不見有神通可得,還是無所得。這才是真正證道!
三、《心經》的五重玄義
用五重玄義來解釋大乘經典,是天臺宗的智者大師發明的方法。所謂玄義,並非深奧玄妙不可測,而是將經文所含的幽微玄妙意旨分五個層次挖掘疏解出來,使大家容易明白。後來的解經者皆以此為典範。這五重玄義是:釋名、顯體、明宗、辨用、判教相。
(一)釋名:就是解釋經的題名。每一部經都像人一樣,有一個名字。每一名字,都有特定的意義。將經題字面的意思與深蓄的內涵解釋清楚,就是釋名。佛經的名字有七個種類:
第一,以人為名。即以該經法主的名字而命名的。譬如《佛說阿彌陀經》、《維摩詰所說經》等。佛、阿彌陀佛、維摩詰居士,均是人名。
第二,以法為名。即以佛所說的法相為名。如:《涅槃經》、《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經》等。涅槃、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均是佛所說的法。
第三,以喻為名。就是以使人容易理解經中意義的比喻來命名。如:《梵網經》。大梵天王宮殿裡掛著的因陀羅網似圓筒狀,像我們現在佛殿裡掛的幢一樣,且每個網眼裡都嵌了一顆摩尼寶珠,顆顆寶珠明亮如鏡,互相輝映,重重交參,不相障閡,莊嚴尊貴,無以復加。這裡用梵網作喻,以顯諸佛之教門重重無盡,法法無窮,莊嚴法身,光明遍徹,無所障閡。
第四,以人法為名。如《佛說仁王般若經》,是佛對十六個國王,即人王而說的。佛和人王都是人,而般若是法,所以是以人法為名。
第五,以法喻為名。如《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般若波羅蜜多是法,心是比喻。為什麼說心是比喻呢?我們下面還要詳加解說。
第六,以人喻為名。如《菩薩瓔珞經》。菩薩是人,瓔珞比喻莊嚴之意,所以是人喻為名。
第七,以人法喻為名。比如《大方廣佛華嚴經》。大方廣是法,佛是人,華嚴是喻,比喻證得大方廣之理的佛,其因地要修十度萬行,莊嚴果上功德。這裡大方廣的“大”字,意思是體大,即體性包含一切,無有一物在這個體性之外。“方”、“廣”意思是相大與用大,即從體性所顯示的妙用周遍圓滿,無所不具,無所不遍。因為佛性量等虛空,足以含盡恒沙佛土。也就是說,所有恆河沙數的佛土,無一不在佛性之內。我們知道,每一個佛土都有三千大千世界。所謂三千大千世界者:一座須彌山,有一個日月、四大洲,即一個小世界。一千個這樣的小世界叫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叫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叫大千世界。三次以千積(即千的三次方),故稱三千大千世界。每一個佛土都是三千大千世界。而我們所修證的性量包含十方諸佛,恒河沙數佛土都在內,你們說這大不大?真是大得不能再大了,這就是大而無外。我們有些人只知道亞洲、美洲、歐洲、非洲、大洋洲等五大洲,以為這就是整個世界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了。這只能說明我們的心量太小了,只一管之見,猶如井底之蛙。而我們學佛,就要證到廣大無邊、盡虛空、遍法界的心量。
以上是佛經的七類命名。前三種或以人、或以法、或以喻為名,均是單數,是單名。後四種或以人法、或以法喻、或以人喻、或以人法喻為名,均是複數,是複名。
(二)顯體:顯示本經的體,就是顯示法要。有名必有實,猶如一個人有了姓名,就有他的形態,說明這個人是個什麼樣子。即為顯體。
(三)明宗:就是顯明本經的宗旨。每一部經都有它的目的和宗旨,將它辨明弄清楚即為明宗。
(四)辨用:就是辨別本經的作用、用途,有什麼效果,有什麼利益。
(五)判教相:前面我們已經講過,智者大師分判佛陀說法為五時。那麼判別本經是什麼時候說的,說的哪種法,即為判教相。
上述即為五重玄義的內涵所在。現在我們一起來研究一下《心經》的五重玄義。
(一)釋名:
前面已經談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以法喻而為名的。下面我們將具體地解釋一下經名的含義。
般若
前面已講過,“般若”是梵文,其意義很廣,內涵幽深。把它譯成智慧或大智慧都不盡其義,表達並不完善。因無上莊重之故,而沿用了梵文的音。“通達世間法和出世間法、應用得圓融無礙、恰到好處”,若這樣來講“般若”的含義,還稍微能盡它的一點意思。簡單地講,般若就是妙智慧,或者是真心。
妙智慧不是我們平常所說的聰明智慧的世間智,也不是外道有漏法修得的智慧,而是含有無漏法之聖意的無上妙智,是宇宙間真正的大智慧。此乃是大智若愚,知無所知,是真心實相的妙用。世間智的世智才聰是有所知,是分別,分別是最壞的妄心。知無所知,不是像傻瓜、呆子一樣,也不是像木頭、石頭一樣,凡事無動於衷,而是不加分別、不加取捨,好壞、長短、是非還是了了分明,但好的不愛不取,壞的不憎不捨。因為好壞無非是你的妄心分別,均是夢幻泡影,了不可得,又何必癡迷地被假相所惑,跟著外境轉動呢?說到這裡,我們不妨講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禪師四處雲遊參禪。有一天,忽然下了雨,他就近躲到一個肉鋪裡避雨。一會兒,來了一個買肉的人,對老闆說:“給我割一斤好肉,我全要瘦肉,不要肥的。”老闆說:“好呵!我這一刀切給你的都是瘦肉。”買主稱心如意地走了。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個人說:“老闆,我買一斤肥肉,煉油用,不要瘦肉。”老闆說:“好!給你一刀肥肉。”這人也稱心而去了。又來了一個人說:“老闆,我要一斤又肥又瘦的五花肉。”老闆說:“好,我給你切一刀肥瘦相半的好肉。”買主也稱心而去。老闆說:“看呵!我這裡塊塊都是好肉。”啊!這個禪師聽了,當下大悟。的確,這個豬肉哪裡為好、哪裡是壞呢?完全是買肉人的心在分別。而這分別心又是多年養成的習氣所產生的知見。你養成喜歡吃瘦肉的習慣,就討厭肥肉,於是說瘦肉好,肥肉不好;他的習慣是喜歡吃肥肉,就認為瘦肉不好,肥肉好。就像人們常說的:“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其實,瘦肉和肥肉,蘿蔔和青菜,事物的本身並沒有好壞之分,之所以有好有壞,完全是由於人的生活習慣、人的喜惡而形成的妄想知見所致。倘若習氣消除了,妄想沒有了,哪裡還有好有壞呢?
有人會說:“東西沒有好壞,人總不能說沒有好壞吧?有的人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有的人老老實實,與人為善。”是的,人的行為的確有好壞之分。在這方面,佛法從根本上揭示了人的身體、命運、環境等各自不相同的原因和由來,指明了一切眾生都在六道輪迴的生命之流中生滅流轉。之所以萬有不齊,苦樂貧富懸殊,因其間都遵循著一條因果規律。“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今生的環境和遭遇,所受的果,是前世所造的因。“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今生的所作所為,就是你來世所受的果報。其中的因因果果雖然極其錯綜複雜,但正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規律一樣,自因自果,自作自受,恰如其分,絲毫不差。所以佛教勸人諸惡莫做,眾善奉行。利人即是自利,害人實是自害,我們應該“隨緣消舊業,更莫造新殃”。因此,見了壞人,我們也不要厭恨他、蔑視他,而是要勸告他、教育他,使他改惡向善、改過自新。若心裡總是存著“這個人很壞”的見解,把這個人完全剔除在外,又怎能改造他呢?佛教是積極向上的,其基點就是,一切眾生都有佛性。也就是說一切眾生都可以成就為佛,是平等的。但是成就得遲、早、快、慢,要看時節因緣而定了。所以,學佛的人要心量大,要能容忍各種各樣的眾生,在成就別人的同時成就自己。
般若又分三種: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
文字般若:用文字語言來表達佛法的要義至理。如三藏十二部經典、講經說法等。前面講過,因佛性是無形無相的,無法描繪。所以不可言說,說了即不是,故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但如一言不發,又怎能引初學者入門呢?故又不得不於無言說處,說些義理,使初學者入門。故文字般若,僅為表法方便。修學者通過對文字語言的理解、思維,明白了佛法的義理,再起觀照實修,這就是修法的聞、思、修全過程。這裡還須說明一下,用文字語言所表達的教義教理,是佛陀與佛門弟子的心髓,供後學者方便了徹實相妙理,以起實修觀照,照見實相般若之體,而起度生之用,乃妙智慧法寶也。
觀照般若:從觀照證悟實相開發出來的智慧。即觀照一切有為和無為諸法俱不可得的智慧。比如:《心經》一開始就提出“觀自在菩薩”,這裡的“觀”就是觀照,它既不是用肉眼觀看,更不是胸內肉團心的作用;既不是大腦神經的功能,也不是用第六意識去分別觀想,而是無形無相之性的作用,即集中心力觀照所修的法。
淨土宗修念佛法門。在念“南無阿彌陀佛”聖號的時候,修學者的眼耳鼻舌身意都須集中攝在這句佛號上,不使外馳。佛號從心起而出於口,耳朵聽得清清楚楚,才能攝住妄念而安然入定,才能收到念佛的功效。這種口持耳聞的念佛法,是最好的觀照念佛法。因為耳聞即是心聞,心觀照在佛號上,妄念自然不生。印光大師在《念佛三昧摸象記》中言:若論證三昧之法,“必須當念佛時,即念返觀,專注一境,毋使外馳。念念照顧心源,心心契合佛體。返念自念,返觀自觀;即念即觀,即觀即念。務使全念即觀,念外無觀;全觀即念,觀外無念。”才能證入念佛三昧。所以,淨土宗離不開觀照。
再講禪宗。禪宗也離不開觀照。禪宗要參一句話頭,要起疑情,使全身心都集中在話頭的疑情上。疑情起時,籠罩著全身,行不知行,坐不知坐,整個身心都凝到這個疑團裡去了。禪宗把這比喻為吞了一個栗棘蓬,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於妄念剿絕處,猛著精彩,才有好消息到來,這也就是觀照。
再說密宗。密宗修法是身口意三密加持。身密,腳跏趺而坐,手結印不動。口密,嘴巴綿綿密密不停地持咒,而不可說話。意密,就是思想、意念都集中在所持之咒上,像前面所說的念佛一樣,口持心聞,即念即觀,即觀即念,這也是觀照。密宗修法很多,有觀像法,觀本尊法等等,這裡就不多談了。
可以這樣說,一切法都不能離開觀照而成就。由“文字般若”開始,領會了經文的義理,以起觀照之用,進入到“觀照般若”。隨著觀照功夫的深進,“照見五蘊皆空”,證得“實相般若”,就是親證“本來面目”,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明心見性——親自見到佛性了。所以,觀照是學佛成道的唯一途徑,是能否修持成就、能否明心見性的關鍵。《心經》以觀照般若為宗,故是成佛之指南。
實相般若:是眾生之本來面目,如來之法身。亦稱妙明真心、佛性、法性、真如、涅槃、大圓覺海、菩提等。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唯此為真,是實實在在的天真佛。我們大家,乃至一切眾生,無量劫來本來具有,而且個個平等,同樣俱足,不增不減,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亙古亙今永恆不變,這就是無形無相的性,也叫做自性、法性、佛性。
那麼,我們平常所說的心又是什麼呢?是我們人的根與塵相對而幻起的一種感覺。下面我們講苦集滅道時就會曉得,集是根塵相對集合起來的幻心,是個影子,是虛假的。它是客觀環境的反映,是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對各個相應的色聲香味觸法六塵,根塵相對而生出的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和意識,六根、六塵、六識集合起來而產生出念頭和思想。假如沒有客觀環境,就根本沒有心。所以,心不是單獨孤立存在的。毗舍浮佛講:“心本無生因境有。”就是說這個道理。故客觀環境、外在境界是生起心的外在原因。那麼,內在原因是什麼呢?就是性。性是生起心的根本,生起心的能量,是心的本原。沒有性,對境生不起心來。猶如電,雖不能目見,但一切照明、動力等等都是它在起作用。前面我們已講過,之所以眼能見、耳能聞、鼻能嗅、舌能嘗、身能觸、意能思,均是性的作用。視性、聞性、嗅性、嘗性等,均具有各種功能,能發揮各種作用。所以,心是由性生起來,才派上用場的。性是體,心是用;性是理,心是事。性是真實永存的,但卻無形無相,經上有時亦謂之“真心”。心是虛幻的,但卻有形有相。眾生往往被各種虛妄的假合之相所迷惑,認妄為真,執著追逐不已,因此被各種無明煩惱所束縛,被各種業障所蒙蓋,不見自性光明,不得自在,而落於六道輪迴,生死流轉,不得解脫。
假使大家明白了什麼是性、什麼是心,二者之間究竟是個什麼關係,就明白心與物俱虛幻不可得,因而放棄身心世界,不再追求執著,這就是明心!講到見性,性雖本有,但無形無相、無聲無嗅,不可耳聞、不可目睹,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只可慧照、妙觀、領悟、神會。由此可見,所謂見性,不是用眼睛去看,不是用頭腦去想,更不是用第六意識去分別猜度,而是心地法眼,親切深徹地體會與神領。古德云:“體無形相,非用不顯;性無狀貌,非心不明。”這就是說,要見性必須從明心上下手,離心無性可見。現在你曉得了我們平常的一切作用都是性的作用,並從此悟出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深信不疑,這就是見性!這就是開悟!
同時,上面所言也可以說明,心雖然是虛幻不實的,但它又非常重要。所謂“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即充分說明了這一點。我們人之所以能活動、工作、待人接物、創造發明等等,無不都是靠性的作用,而又通過心在事上有所成就。我們要研究科學,要生產物質財富,使人類的生活水準、科學技術、社會文明都不斷地向前發展,均離不開人們對客觀環境反映的各種念頭和思想,即離不開妄心。所以,人事不可廢,要利用這個妄心,成就世上的一切事業。
世間法是如此,佛法也是如此。心是成就一切宗、成就一切法的主宰。十法界為四聖六凡:四聖是佛、菩薩、辟支佛、羅漢,六凡是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統統都是由這個心而成就的。善用之就是佛,不善用之就是六道輪迴。我們學佛成道,就要善用這個妄心而成就自己。
《般若經》以真心為主,真心是二乘人和藏教菩薩所具。什麼叫藏教菩薩呢?天臺宗智者大師把佛說的法分判成藏、通、別、圓四種教。初心開始修行的大乘菩薩是藏教菩薩,進一步是通教菩薩,再進一步就是別教菩薩,最圓滿的就是圓教菩薩,最終以佛心為究竟。
凡夫則以妄心為主,妄心是凡夫所具。念念流浪,執著外境,欲望無盡,貪取不停,整日整夜都沉浸在憂苦煩惱之中,造業受報。其實,就在我們六道輪迴、生死流轉時,這個真心也不曾有寸步之離,時時在我們面門放光,只是大家不知道,被無明殼包裹著,冤冤枉枉地受罪受苦。現在,我們要出六道輪迴,要證成佛果,不僅從理論上要明悟前面所說的義理,而且須於平時,在日常生活、工作中,曉得如何修持,做心地功夫,將執著事境的舊習消盡才行。
我們大家要清醒、要明白:真心是主人,妄心是僕人。主人要用僕人做很多事,成就事業。所以,平時我們在做任何事時,一定要把握住主人和僕人的關係,時時刻刻要識得這個主人,識得這個真心,莫把僕人當做主人,而被僕人所利用。這就是說,當你做任何事時,心不要顛倒,不要執著外面的環境,不要為外面環境的轉移所動搖,而念念流浪在外。逢到好事順境、相投的人,就喜之、愛之、攀取之;遇到壞事逆境、不合的人,就憂之、恨之、捨棄之。這就是迷真認妄,執妄為真,主僕顛倒,主人被僕人牽制住了。我們要隨緣起用。正工作時,心念雖動,但不著相,心無所住,就像別人在做一樣。做過之後,就像未做過一樣。這才是真心真正做主人了。
要達到以真心為主人的境界,平時就需要做好心地觀照功夫,時時刻刻觀照這個心,轉換這個心,把妄心轉換成真心。佛教八萬四千法門,無不都是修這個心,在心地上用功夫。比如,淨土宗就是用一句佛號來轉換我們的心。不知道的人以為淨土宗念佛是求西方的佛,來拉我們到西方去,殊不知念佛是用佛號來喚醒我們的迷夢,清淨自己的心地,以與淨土相應,而生西方。蓮池大師說得很清楚,念佛是“聲聲喚醒主人公”。主人公是誰呢?就是我們的真心。因為人不可能無念,心時時刻刻都在動,隨事境轉動個不停,所以生死不了。我們要了生死,就須給它一個轉換,使它不妄動。所以釋迦佛教給我們一個巧妙的方法,用念佛來轉換它。以心無二用,一心念佛法僧三寶,就不念貪瞋癡三毒,念淨就不念染了。念佛是從生死的切近處、在心上下手,以轉換我們的妄念。這是多麼巧妙、迅捷、簡易的方法啊!
禪宗亦復如是。參禪須起疑情。參一個話頭,疑情一起,妄念就不生了,妄念被疑情隔斷了。於一念不生時,才能相應,才能打開本來,明見佛性。疑情不起,妄念在不停地動,就不能開悟。因此,禪宗也是轉換這個妄心呵!
密宗也是如是。密宗是身口意三密加持。口持密咒,咒是諸佛秘密語言,如軍隊的口令、命令。持咒相應,不存人我,自身即佛。手結印,手印是諸佛的心印,猶如電視機的天線,可以溝通我們和諸佛的心。結了印就有無窮的佛力加持,可以把無量劫來儲存在八識田裡的生死輪迴乃至惡道的種子,統統轉換成淨種子。這樣,妄心便轉換成真心了,這就是佛力的加持。修密宗之所以要比修其他宗快些,就是因為密宗有殊勝佛力加持之故。比如,要到達一個遠距離的目的地,乘汽車、火車,乃至乘飛機,就遠遠比靠自己兩隻腳走路快得多。
總之,佛教內一切宗派、一切法門,都離不開轉換這個心,把妄心轉成真心,即心地觀照功夫。我們剛才講了,現在又講,反復強調,因為這很重要。時時觀照這個心,妄念一起,凜然一覺一轉,息下妄心,就是菩提。這樣,我們就能返妄歸真、返本還原了。所以說,《心經》的精華要義,就是要我們明白性是怎麼一回事,心又是什麼東西,叫我們當下明心見性,直證菩提。因此,《心經》是一部頓悟成佛的法門。我們能把《心經》真正理解了,真正能照它說的義理去做,就等於受持了三藏十二部一大藏教。
波羅蜜多
“波羅蜜多”是梵語,是音譯。“波羅”譯為彼岸,“蜜”是到,“多”是上,整個意思是到彼岸之上。這裡用了比喻手法,意思是一切眾生都紛擾在生死苦海的此岸,生死輪迴,苦不堪言。我們要渡過生死苦海,要成大道,就要發心修行,這叫做“入流”,就是初果羅漢。辟支佛發心修法,發心自度自了,也上法船了。隨著功夫的精進,就到“中流”,到了海當中了。功夫再精進,就到彼岸了,這是“波羅蜜”。但是到了彼岸並不算究竟,因為還耽在法船上,只有棄除法船上岸,到了彼岸之上,才算究竟。
而我們要到彼岸之上,就必須依靠般若,就是用無上妙智慧照破無明,照破我們的妄想心,照破一切世法、出世法、有為法、無為法,一切都不可得,才能脫離生死苦海,到達彼岸之上。否則,只不過是入流、中流。羅漢、辟支佛法執還未除,還在法船上,沒到彼岸之上,所證的涅槃是有餘涅槃,仍不究竟。只有通達世法、出世法,處理一切事物圓融無礙、恰到好處、無有偏倚,我法二執消盡,了卻分段、變易二死,這才可以說是到達生死苦海的彼岸之上。所以,“波羅蜜多”也可以譯成“究竟徹證”,能實行一切自行化他之事,能乘此大行由生死之此岸到涅槃之彼岸。
心
在講解般若時,我們已經講過般若是真心。那麼,在般若後面又出現了一個“心”字,心上加心,這不是頭上加頭,顯得多餘嗎?其實不是。因為這兩個心的內涵根本不同。般若心是指一切眾生自身本來具有的無相妙明真心。而這個“心”字是用來比喻《心經》在佛法中的地位和重要性的。在佛法的大乘法和小乘法中,是以大乘法為究竟、為中心的。前面講過小乘法雖出三界,斷見思惑,了分段生死,但終因法執未除,未了變易生死,所證的涅槃是有餘涅槃,而未能究竟,故非“波羅蜜多”。唯有大乘法,把法執也消盡,了了分段、變易二死,修得漏盡通,證得無餘涅槃,最後以成佛為究竟,即“波羅蜜多”。佛法以大乘法為中心,大乘法又以般若法門《大般若經》為中心,而《心經》又是一切般若法的核心,是《大般若經》的主體。《大般若經》有六百卷之多,《心經》卻只有二百六十個字,但言簡意賅的《心經》確實是《大般若經》的精髓和靈魂,是一切般若法的主中之主。所以,這裡用“心”來比喻《心經》在佛法中的中心地位和起到的中心作用。因為心臟是人體的最重要、最主要的器官,是人體的主宰,又位於人體的中心,故用“心”來比喻此經是《大般若經》、一切般若法門、一切心地法門、乃至整個佛法的主體和中心,可謂是心中心了,即《心經》是佛法的核心中之核心。我們密宗裡有個心中心法,也正是這個意思。無相可得,直下見性。
講到心,像是有真心和妄心的分別,其實妄心即是真心,真心即是妄心。因妄從真起,無真不能起妄,如水之於波,無水如何能起波浪?波浪不就是水嗎?所以全真即妄,全妄即真。我們修法,修到內而身心、外而世界,一起化空,哪裡還有真妄之跡!森羅萬象,皆我自身;草木叢林,無非我心!欲尋一個身外之物,了不可得。所以見性悟道之後,一切妄念、妄想、妄心皆化為真心之妙用了。這裡的“心”字,既不可作凡夫的妄心解,亦不可作真心解。此乃真心之心髓,是超真妄之心,稱作心中心之心,方有少分相應。
經
“經”字原文是梵語“修多羅”,現翻譯成“經”符合中國的意思,即“契合”之意。“契”又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契機契理。契機意指契眾生之根機。佛是應眾生之機來說法的,對大根人說大乘法,對中、下根人說小乘法,隨著眾生不同的根器、機緣而方便應病與藥。契理意指契合諸佛成道度生之理。佛是稱性極談,所講的教義教理契合諸佛度生之心理。也就是說,現在佛所說的法和從前諸佛所說的法是一樣的。比如《法華經》裡講,無論哪一尊佛出世都要說《法華經》。所以“經”上契諸佛之理,下契眾生之機。
“經”又是道路之義,是凡夫成佛的一條道路,一條修道必經的途徑、捷徑。我們了達、明白佛所說的義理之後,能按照這個義理去做、去修,就能得道成佛。
“經”還解釋成貫,貫通前後的義理,前面所說和後面所說,乃至於五時說法,從華嚴時到法華涅槃時都有一貫性。貫還有貫徹之意,即由凡夫到成佛,是由佛說的教義教理來貫徹的。
“經”又解釋為線、繩。線就是延綿不絕,繩就是繩繩相系,連續不斷。這裡有兩種含義:其一、佛經是佛陀為眾生開示、隨機說法的篇落章句,後來由佛弟子整理成文,集文成冊的,猶如用線繩把摩尼寶珠貫穿起來;其二、佛圓寂了兩千多年,佛法之所以能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就是通過佛經傳承延續下來的。
“經”還有典、法之義。有典可依,有法可據,所以一般稱為經典。意指思想和行為等方面的準則、法則、規範等等。中國一般稱聖人之書為經。如:《道德經》、《易經》等。佛為聖人之最,故佛說的所有法都不離此“經”字為名,此乃佛經的通名。所謂通,即共同之意。如:《金剛經》、《華嚴經》、《妙法蓮華經》、《涅槃經》等,都有這個“經”字,為佛經的通名。那麼“經”字前面的名稱即是區別各個不同經文的別名,如:金剛、華嚴、妙法蓮華、涅槃等。一切佛經均有通名和別名。
綜上所述,佛說《心經》就是要我們眾生了知自身本具如來智慧德相,本具觀照般若妙智,本具廣大圓滿、實相無相之妙明真心。我們大家不要再癡迷不悟、心外求法了,要迷途知返,老老實實地按照《心經》的義理去做心地觀照功夫,才是學佛成道唯一正確的途徑。
(二)顯體
顯體者,就是顯示經中最重要的理體。比如,我們要認識、瞭解一個人,先要曉得姓名,然後要知道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通過見面或相片的顯示就一目了然了。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以什麼為體呢?經中從“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一直到“無智亦無得”都是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之體的文句。簡言之,這部經是以“諸法空相”為體。諸法指宇宙萬有,空相即空無自體,無可執取。意指唯有心性是真,而心性清淨無染,不立一法,無相可得。下面我們還要詳細講解。
(三)明宗
明宗就是辨明本經的宗旨。每一部經都有其宗旨所在。《心經》中說:“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心經》以“無所得”為宗旨。“無所得”不僅是《心經》的宗旨,乃是整個佛教的宗旨。也正因為如此,佛教才是最徹底、最究竟的。
佛教一法不立,無法可得。法也不可得,心也不可得,一無所得,一絲不掛,一塵不染。倘若有絲毫東西,它就不究竟。因為這個無相的實相,它是容不得一點點東西存在的。猶如我們的眼睛,任何極微細的東西都容不下,否則就會感到非常難受。即使一粒金屑,一粒鑽石,再好、再貴重的東西,放到眼睛裡,這眼睛也受不了,非要排斥出去不可。我們要真正證得這個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來不去、不增不減的佛性,就要一切放下,無所得、無所證,才與妙體相應。而且,只有無所得,才是大大的真得。因為心清淨了,徹底空了,真性方能顯露,才能顯發廣大妙用。故說佛力無邊、妙用無窮。相反,若有所得,真性就被烏雲遮蓋住,而不能顯現神通妙用了。
有得與無得正是外道與佛教的根本區別。佛教一無所得,不於心外取法,無修、無得、無證,一法不立。外道有法可修,有神通可得,心外取法,終不究竟。比如,道教以出陽神為成就,有陽神可得,有個物在,終不究竟。從前,呂純陽祖師修道有成後,四方雲遊。一次,走到了黃龍山,看見山頂上有紫雲結蓋。這是瑞光,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有修道人才能看得見。他知道山上有得道高人,於是上山參訪。到了山上,看見一座寺院。這時,維那師正拈香請黃龍祖師出來說法,呂純陽趕忙進入殿內。黃龍祖師上了法座之後,厲聲說:“座旁有竊法者!”呂純陽一聽,心想:哎呀!這是說我呢,你們都是和尚,只有我是道士,本來想聽聽你說些什麼,既然說我竊法,那我也就不客氣了,不妨和你較量較量。因為呂純陽已證得陽神了,以道教來看,這是最高境界了。藝高人膽大,呂純陽毅然從僧群中站出來,問道:“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粟是米,一粒米這麼小,而世界這麼大,如何能藏進去呢?鐺是鍋,只能煮半升米的鍋,一升米都煮不下,怎麼能把大山大河放在裡面煮呢?因為道教注重神通變化,他可以把一粒米放大籠罩著這個世界,也可以把山水縮小,把鍋放大,在鍋內煮山川。呂純陽就拿這個偈子來試探黃龍祖師。
祖師一聽,知道呂純陽還沒有證到根本,卻落到枝末神通上了,至此還癡迷不悟。於是,指著呂純陽說:“這守屍鬼!”呂純陽一聽,哈哈大笑說:“爭奈囊中有長生不死藥!”這句話含有兩種意思。一是道家煉外丹(采藥,采丹砂,即朱砂這類東西。立爐鼎,煉出外丹),吃下去,可長生不老,肉身不壞。所謂囊中就是口袋裡面。另一種是內丹成就,煉精氣神,采大藥煉成大丹,即所謂金丹,化成嬰兒,為金剛不壞的陽神。這個囊就是臭皮囊,即我們的肉身。呂純陽認為自己已陽神成就,是金剛不壞身,已不是守屍鬼了。豈不知陽神並不究竟。陽神是什麼?陽神就是佛教裡所說的意生身,即第七識(末那識)所生起之身,還是虛幻的識神。我們凡夫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總要對外面環境的色聲香味觸法六塵,生起色受想行識五蘊,這五蘊煩惱就把第七識蓋覆住,不得自由,出不來。煩惱越多,壓得越深,封得越死。這個第七識,它是染淨依。意思是你染它跟著你染,你淨它跟著你淨。前面六根受外面六塵所染,著相了,五蘊煩惱紛紛揚揚,分別作用,第七識就不得自由,不得清淨。倘若我們能明悟一切事物皆如空花水月,虛幻而不可得,一放一切放,空淨無染,將覆蓋在第七識上面的污染銷光,第七識就獲得自由了。你不要它出來,它也自然而然地出來了。而道教不明白這個根本原理,用強制的觀想功夫在定中生出這個意造的陽神,所以它並不究竟。《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有相者,有生必有滅,有成必有壞,決不會永遠不壞,這是最辯證的。
所以,黃龍祖師指著呂純陽祖師說:“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意思是,你縱然活得比世人長壽得多,能活八萬個大劫,最後還是要毀滅,不可能永遠不壞。因為你還沒有見到陽神的本體——佛性,還在弄識神啊!玄沙大師說過:“修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來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這個“真”就是指佛性。意思是修道之人沒見到自己的根本,沒見到性這個萬能體,而著相於些小神通上,玩弄識神,誤以為已得根本,以致步入歧途,生死不了。前面我們講過,性喻水,識神喻水起的波浪。水是根本,波浪是枝末。修道人沒有認清水的濕性,而只認得波浪的動態,即只知波浪而不識生起波浪之水,所以錯了。純陽祖師一聽,怎麼終是落空亡啊?心裡很不痛快,我明明陽神已成就了,已成金剛不壞身了,怎麼還說我落空亡呢?純陽祖師身後背著一把寶劍,他突然拔出寶劍,飛劍斬黃龍。黃龍祖師哈哈大笑,順手拿起佛臺上的拂塵,輕輕一揚,“啪!”劍落地了。這是什麼含義呢?“劍”、“見”諧音,表示見墮。意思是純陽祖師的知見落於下風,打了敗仗。純陽祖師趕忙退下來,給黃龍祖師頂禮,並請開示。
黃龍祖師看他趾高氣揚的神氣終於變了,能虛心下氣,能放下來了。於是,拿他的問題反問道:“‘半升鐺內煮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經此一點,純陽祖師當下就開悟了。
純陽祖師過去修道執著追求的是神通、出陽神。現在“見墮”心空之後,聽黃龍祖師一開示,啊!他悟到了一切法都不可得,一切都是無相的性的顯現,都是性的作用,唯有性是真,其他皆假。純陽祖師到這裡才真悟道,所以他作偈雲:“棄卻瓢囊槭碎琴,如今不戀汞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從前錯用心。”
修道人須知性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不來不去的,是永恆的。其體是非大非小、非方非圓、非長非短,而又能大能小、能方能圓、能長能短。“大而無外,小而無內”、“放之則彌於六合,收之則退藏於密”,變化莫測,妙用無邊。小就是大,大就是小;一就是多,多就是一。再沒有別的東西能和它相比。《法華經》雲:“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其他所有的東西都不是真的,唯有這個性是真的,一毛頭能轉大法輪。純陽祖師悟到了這個性,當體是空。因空之故,則無大無小,整個世界又何嘗不在裡面呢?這裡所說的世界,不是只指地球上的幾大洲,而是指三千大千世界,指我們前面已講過的無量無邊的世界。“一切唯心造”、“三界唯心”,任何事物都在我們的心裡,不在心外,故雲:“一粒粟中藏世界”。純陽祖師被黃龍祖師一點,怎麼能不見自己本來具有的真性,怎麼能不開悟呢?
前面我們已講過,佛教一切法門都是做心地功夫,無不從制心上下手。淨土宗念佛法門,用佛號抓住這個心,讓這個心不著相,入於空淨。禪宗參話頭,起疑情,把妄心隔斷,而自然空淨。密宗法門用身口意三密與佛、菩薩相應而轉換這個心。都是由染轉淨,由妄轉真,直到心地真空淨了,自然證到無相的實相,而得大自在、大受用。我們用功要明白這個道理,把世事看透、看破,一切都不可得。放下一切,而證初心悟道。更進一步,在事境上鍛煉,把執著習氣消盡,打破法執,證得向上鼻孔,才得究竟。假如你執著有法可修、有果可得,則不自在、不究竟了。因為凡有所得即有所縛,反而不自在,得不到真東西。同時,有所得容易入魔,非但成道不能,反而入魔有份。所以,“無所得”不僅是《心經》的宗旨,也是我們整個佛教的宗旨。
(四)辨用
辨用就是辨別佛經的作用、用處。每一部經都有它的作用,那麼,《心經》有什麼作用呢?教下講是破三障:報障,業障,煩惱障。我們人活在世上,所遭受到的一切災難困苦,心內各種各樣的無明煩惱,都是由這三障帶來的。所以,只有破了三障,才能度一切苦厄。下面我們把這三障具體地解釋一下。
報障又分正報和依報兩種。何謂正報呢?正報指的是我們的身體。我們人的身體看起來大致相同,都長著頭、胳膊、腿等,但是相貌、體形、身體素質各不相同。有的相貌端正、姣好,健康長壽;有的相貌醜陋、難看,疾病叢生。甚至有的是短命鬼,不到中年,青年、少年就夭亡了。為什麼會有這些種種不同呢?我們前面講過了,“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今生的遭遇和這個果報身,正是前世所造的業而感的今世果。這是一面鏡子,看看今世的果報身,就曉得前世所造的因如何了。我們前世做的好事多,今世就感得健康的身體、端正的相貌、長久的壽命。反之,前世做了些惡事,今世相貌就醜陋、身體就虛弱、壽命就不長久。
依報呢?就是我們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環境。也就是這個身體生活所需的條件。有的人住房舒適漂亮,衣食豐富俱足,進出交通方便;有的人住房擁擠、簡陋,衣食不周,甚至衣不蔽體,屋不遮雨,饑寒交迫。為什麼會有這樣懸殊的差別呢?這也是我們前世所造的因所致。正報、依報都是根據前世所造的因而感得的果報。有的人說:“哎呀!我命好苦呵!我永遠都是這苦命了。”錯了!因為因果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時時刻刻都在變。因感果,果又造因,因又感果,因因果果,迴圈不已,不是固定不變的。這一世受苦受罪,是前世造的因不好。這一世多造些好因,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因果就轉變了,惡果轉化了,時來運轉,苦就少受了,生活的環境和身體狀況就會慢慢由壞向好的方向發展變化。反過來講,前世造了好因,今世福報就大。但若不做好事,遊手好閒,坐吃山空,甚至做壞事,那麼這個福報就會減少。一旦把福享完,則厄運就會接踵而至。所以,今世享福要惜福,仍要多造好因,多做善事,多做好事,這個福才能長久。
接下來我們談談業障。什麼叫業障呢?就是我們做一切事業的障礙。每個人在幹任何事業中,都免不了會碰到這樣那樣的困難、阻力、挫折。生活在社會上的任何人,包括出家人,都是要做事的。出家人要修道、助道、弘法利生。在家人要工作。因此,無論你做什麼,只要對大眾有利,就要盡心盡力,好好地做,儘量把事辦好、辦圓滿,這就是善。反之,如果敷衍了事、馬馬虎虎,事情沒辦好,還出了錯誤,甚至做損人利己的事,則是惡。所謂人道者,就是過去世做了善事,也做了惡事,善惡混雜。因為他貪瞋癡俱全,只是分量少些,所以他因中有善有惡,以至於辦事時,不免會碰到棘手的問題,這就是業障。
順便講一下“六道輪迴”的六道。若貪瞋癡俱足,而且是多分量的,貪得無厭,人有己無就瞋恨,自己不及人家也瞋恨,不如意的時候就光火,貪瞋癡太深了,則下地獄;若瞋癡少些,而貪心很重,則是餓鬼道,貪火從口裡噴出而不能進食;若貪瞋少些,愚癡得厲害,則為畜生道;若貪癡少些,瞋恨心重,好爭好鬥,則入修羅道;若只有少分量的貪,多分量的善則升天道。因此,我們要從六道輪迴的生死流轉中解脫出來,就必須修持,熄滅貪瞋癡三毒。這樣,辦任何事,遇到任何情況,就會理事圓融無礙了。
第三障煩惱障。因為有前面的報障、業障存在,人在立身處世時,就難免有不如意、不順心的時候。一旦不能稱心如意,就妄想紛飛、胡思亂想、煩惱叢生、苦不堪言,這就是煩惱障。
根本的煩惱障有六種:
第一是貪:貪得無厭,要這要那,多了還要多,好上還要好,無有窮盡,欲壑難填。
第二是嗔:嗔恨心重,剛才我們已講了。
第三是癡:貪和嗔均來自於癡。癡就是執迷不悟,迷真認妄,迷戀於世上形形色色的東西,名、利、財、物、色……,執妄為真,追求不已。追求不到就瞋恨,欲望無止。倘若我們能明白一切都是夢幻泡影、皆不可得的道理,正如《圓覺經》所說:“知是空華,即無輪轉。”知道世上一切東西都是空花水月,都是假相,實際上並不存在,你還去追求它幹什麼?不去追求了,還會有什麼生死輪迴的煩惱嗎?所以說,癡是產生貪嗔的根源。
第四是慢:貢高我慢。總以為自己什麼都正確、什麼都好,把自己看得比別人高一等,處處瞧不起別人。因有我慢之故,就不謙虛了。不謙虛就不能受益,善意聽不進,不能接受人家的意見,不能進步。
第五是疑:疑惑不相信。疑是最壞的東西。我們知道,要證佛果,必須正修。若欲修證成功,第一重要的就是信。沒有信,就根本談不到修證。淨土宗三資糧,第一就是信。不但淨土如此,別的宗也是如此。沒有信,怎麼談得上修證呢?不信則疑,一疑就壞了,就不能竭盡全力去修持,就不能證得聖果了。現在的學人往往疑法疑師,學了一個法,他不問自己是否已踏踏實實、不遺餘力、勇猛精進地去修,只修了幾次,就猜想:“哎呀!這個法靈不靈呀?是不是有效果呢?我怎麼一點感應都沒有呢?”比如念佛,沒念多少天,就說:“我念佛了,怎麼還是妄想叢生呢?”再說打坐,沒坐多少坐,就說:“我怎麼妄念一點都沒減少,反倒越坐妄念越多呢?”等等。我們打個比方,你要挖一個寶藏,知道金子埋在這塊地下,才挖了幾尺,深度還不夠,你就不耐煩了,“哎呀!怎麼還沒見金子呢?恐怕不在這裡。”於是,換個地方再挖挖,還是深度不夠,沒有見到金子,就又換個地方去挖。換來換去,挖來挖去,功虧一簣,總沒見到金子。就是因為你沒有信心,沒有專一地深入下去,所以得不到寶藏。這就是疑法、疑師的過錯。常常有人這樣猜疑:這個老師是不是有道行?這個老師傳法好不好?或是議論某某老師已經明心見性了,某某老師還沒有明心見性,妄加判斷。殊不知判斷老師,須要超過老師才能判斷。你自己還沒有明心見性,你曉得明心見性是怎麼一回事嗎?自己還是個瞎子,以耳當目,聽了別人怎麼講,自己就猜測、衡量別人,這就是疑師。因不信師之故,你就不能一心一意地跟著師父跑,師父傳給你的法,你就不能全力以赴地去修,你就無所證。所以,疑是壞事,是根本煩惱之一。
第六是邪見:不正之見。如常見、斷見、撥無因果等,都是邪見。有人認為,人活在世上才是有,一旦人死了,一切也都沒有了,斷滅了。還有人不知發神通與明心見性是兩回事,認為有了神通才能談得上明心見性,沒有神通就不是明心見性。當他明明已經得了根本,已見了性,他還不知道,以為自己沒神通,就沒見性。非但誤了自己,也貽誤了他人,而且永生永世不能出頭了。這些都是邪見。上述是煩惱障的六種根本煩惱。
說到這裡,我們還要解釋一個問題。有些人誤解了“煩惱”的意義,以為煩惱只有貧窮人苦於衣食不周,住行條件差,迫於生活而奔波、辛勞,所以痛苦煩惱不休。豈不知富人的煩惱比窮苦人還勝一籌。富人的煩惱雖然與窮人的煩惱不相同,他不是為衣食住行而煩惱,但他們另有所愁,另有所苦。最近我們這裡出了一樁事,不妨講出來,讓大家知道有錢人是怎樣的另一種煩惱。
“文革”期間,有些工商資本家的資金房屋等被沒收、凍結了。落實政策後,又退還給他們。講起來鈔票多,富有了,應該享福了,愜意了,不再苦惱了。但是,有這麼一家,退還了十幾萬人民幣和房屋後,父親就把這些都分給了孩子們。三個兒子各分得幾萬元,最小的是女兒,將來是嫁出去的人,所以只分得五千元。小女兒看見幾個哥哥都是幾萬元,而自己卻只有一個零頭,心裡很不滿意。後來又分房子,三個兒子每人一統間,是大房間,而且衛生間、煤氣灶俱全。小女兒分到後樓一間小小的黑屋,心裡更不痛快了,越想心裡越難受,悲傷地哭了。父親見狀,就教訓了她一頓,她心中更來氣了。吃飯時,她因哭得悲傷之故,氣不順,憋得回抽,一抽搐,手一抖,碗“啪”地摔碎在地上。父親一看,啊!你還摔碗給我看,啪啪就是兩耳光。這一打,更冤枉了她,悲痛之極,就上吊自盡了。父親看女兒死了,心裡很悲傷,也怨自己處理不當,闖了禍,心裡抑悶,不多久也死了。你們看,這不是有錢之後闖出的禍水嗎?所以富貴人有富貴人的煩惱,並不比窮人少,甚至還要多;並不比窮人輕,甚至還要重。因為他們有了地位,有了鈔票,就會患得患失。他們不僅希望現有的地位、錢財不要喪失掉,還想多上加多、好上加好。那麼,這當中互相傾軋、勾心鬥角之種種精神上的煩惱就更為難言了。更為甚者,有了地位、有了錢,貪心更重、欲望更濃,忘乎所以,不顧一切地胡作非為,花天酒地,狂嫖濫賭,以致最後走到傾家蕩產或鋃鐺入獄的下場。我們就不去多說它了。
天人也有煩惱。怎麼會呢?天人不是在天上享福嗎?但是天人享完福後,還是要死的。他們不像我們世間人,老了,髮鬚白了,牙齒掉了,最後斷氣死了。天人頭上都有花冠,花慢慢地枯萎,一旦枯死了,則天人也就壽終了。所以他們看到花枯萎了,就曉得自己時間不長了,到哪裡去呢?還要聽業的支配。他們也很苦惱。六道都沒有離開苦。
我們人活著,苦多樂少。有一位小說家曾經這樣說:人生就是一個旅程,坎坷不平的旅途上佈滿了各種痛苦的深坑。我們人呐,剛從第一個深坑裡跳了出來,在還沒有落到第二個深坑之前,這段過渡期就是樂,平坦順利。當跳進第二個深坑時,又如從前一樣受苦了,到處碰壁、抗爭,極力想從深坑中跳出來。一旦跳了出來,輕鬆一下。過了這段過渡期,又複陷入痛苦的深淵。人呐,就是這樣苦多樂少地走完一生的旅程。有的人遇到的深坑又多又深,所經受的痛苦就更是苦不堪言了。一般說來,這段過渡期的樂是短暫的,有的還未體會到樂的滋味,就又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了。人的一生歸根結底還是苦呵!
佛說一切法,都是讓人離苦得樂的。你若能把《心經》的義理徹底領悟了,報障、業障、煩惱障自然也就破除了。三障已除,一切苦厄也就消除了,人也就離苦得樂了。這就是《心經》的作用。
(五)判教相
前面已講過《心經》在佛的五時說教中,屬於第四時說法,即般若時、熟酥時。用了兩種權法、一種實法說教。這裡就不多說了。
《心經》的五重玄義現已解釋完畢,下面我們簡略地介紹一下譯經人。
四、譯經人
翻譯《心經》的人很多,有七種翻譯本子。現在大家讀誦的最盛行、最流通的本子是玄奘法師翻譯的。文長僅二百六十個字,但意義非常豐富,能概括三藏十二部經教。玄奘法師精通經、律、論三藏。當時,凡通三藏者均稱之為三藏法師。玄奘法師是唐朝人,故稱唐三藏。所謂經藏就是佛說的法,由弟子們記載、整理成冊的,多詮定學。律藏是佛說的戒律,如比丘戒、比丘尼戒、菩薩戒等等的戒律。《梵網經》也屬於戒律。律藏多詮戒學。論藏是菩薩們根據佛所說的法而加以闡述、發揮的。佛說的法為“經”,菩薩所說謂之“論”。論多詮慧學。
玄奘法師俗姓陳。少年出家時就很有志向,提出了“遠紹如來,近光遺教”。意思是從長遠來看,要紹隆佛種,立志成佛;近則要光大如來教法。出家後勤奮學習經典,到處參訪名師。後來發現諸師所見不一,對經典也有許多疑點未決。為求得佛法真諦,發願到佛教聖地——印度求學取經。玄奘法師以宏深大願,大無畏的超人膽識和魄力,歷經了千難萬苦,踏遍了千山萬水,跋涉五萬餘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十七年後帶回大小乘經共五百六十夾,分六百五十部。玄奘法師以後的工作則專心致志於翻譯佛經。
玄奘法師組織的譯經規模是歷史上最宏大的,集中了全國各大寺高僧大德,力量精粹優秀,分工細密,譯經態度嚴肅認真,所翻譯的經、律、論三藏聖典最為精確,譯經的數量在中國歷史上也是最多的。玄奘法師是世界佛教史上的一代大師,是唯識宗的創始祖師,他在弘法利生中所做的貢獻厥功甚偉!
玄奘法師除了主譯法相宗經論外,在晚年全力翻譯《大般若經》六百卷,占去了他全部譯經的一半功夫。由此可見,玄奘法師對般若研究精通,造詣高深。乃至他的《心經》譯本廣為流傳盛行。玄奘法師譯經態度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精益求精,準確無誤。在他圓寂前,頭有點痛,他就疑惑了。哎呀!莫非我翻譯的經文有錯誤了?於是,他就發了個願:如果我翻譯的經文沒有錯誤,那麼,在我圓寂後荼毗的時候,舌頭應該不壞!後來,玄奘法師圓寂了,荼毗後,他的舌頭果然沒有壞,還是好好的一條舌頭。這就證明玄奘法師翻譯的經文完全正確。
玄奘法師臨終前有點頭痛,是因宿業之故。我們每個人宿世以來,所做的事有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不可能沒有一點果報。人生病,是過去世做了壞事,現在所受的果報。生病,一般凡夫擔不起,痛苦難忍。而修證成就了的大祖師,就有力量承擔。果報到他身上,因心空故,可以不受其苦。真歇禪師說:“老僧自有安心法,八苦交煎總無妨。”意思是說,縱然有八種病痛等苦惱一起來煎熬,我也不怕。為什麼呢?心空不受之故。在色受想行識五蘊當中,第二就是受蘊,它是一切煩惱、業障的根本。假如我們能夠遇色聞聲而不受,則一切煩惱無從生起。
那麼,怎麼能不受呢?這大有科學道理。因為所謂疼痛都是經局部神經傳輸到大腦皮層而感受到的。如果大腦皮層不接受,就不會感到痛苦。而要使大腦皮層不接受,那就要有很深的定力,心空無住,不隨境走,或是把思想的注意力完全集中於另外的一個地方,方能隔斷傳導,不受其苦。例如,《三國演義》裡,關公中了毒箭後,華佗給他刮骨療毒。當時關公下著棋,把他的思想和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棋上,忘記在進行手術,大腦皮層不接受痛的神經的傳導。所以,他等華佗把毒刮乾淨了,整個手術完畢,都沒吭一聲。華佗不由敬佩地稱關公為神人。現在的無痛苦分娩法也是這個意思。讓產婦把思想都集中在另外一個地方,注意力轉移了,痛苦也就轉換了,大腦皮層不接受腹部的疼痛,她就不覺得痛了。但一般人沒有這個功夫,她的注意力不能轉移,還是集中在肚皮上,所以痛苦不能轉換掉,大腦皮層照樣接受,來者不拒,當然她還是要痛的。因此,現在無痛分娩法沒有多大效果。
我師公大愚阿闍黎在廬山修道時,一直很精進,因當時條件極差,故師公身體很虛弱。他下山之後,弟子們請了個醫生給師公檢查治療。發現痔瘡很嚴重,已經潰爛了,決定馬上動手術。當時麻醉只有全身麻醉,沒有局部麻醉。而師公身體太差了,經不起全麻,怎麼辦呢?師公對醫生說:“你儘管放心開刀吧,我可以不要麻醉。”醫生說:“不要麻醉怎麼行呢?痛也痛死你了。”“不要緊,我念佛,你開刀。假如我說痛了,你就停止手術。”“那就試試看吧,橫豎你的屁股已爛得一塌糊塗了,就是手術沒動好,半途而廢了,也沒關係。”於是手術開始了,師公一直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直到手術結束,師公沒喊一聲痛。醫生驚歎道:“難得,難得,我從來未見過這樣的病人。”這就是不受一切受的功夫,把思想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句佛號上,痛苦就不為害了。修淨土的人都想臨命終時身無病苦,這不正是身無病苦的最好例子嗎?!
身無病苦並不是說不生病,而是說儘管生病,但是不為病所苦。你不接受,苦就不苦了。宿業報應之所以等於不報,也就是因為不接受這個苦,不為苦所苦。儘管有果報,等於沒報,報而不報。玄奘法師的頭痛就是臨命終時宿業的發現,但不接受,則報而不報了。
講到果報這個問題,都說心業易消易轉,身業難消難轉。我們過去做了壞事,身子上的痛苦還是要有的。佛也顯現過頭痛相,因為過去世曾拿棒子打過魚的頭,現在就要受這個報。但這是佛有意要顯頭痛相,用以說明因果不虛,警策大家不要做壞事,做了壞事,就要受果報的。果報對於真正到家的人來說是空花水月,果報到了他們身上就瓦解冰消了。為什麼呢?因為一切業都是夢幻泡影,並沒有真實東西存在。既然沒有真實的東西,不接受一切事物了,還講什麼報應呢?同時,沒有我相,沒有人相,沒有眾生相,沒有壽者相,又由誰來受報應呢?從主觀來說,人沒有了;從客觀來說,法沒有了。人法雙亡,還有什麼報應呢?但以佛性來講,佛性是妙有真空。它不是斷滅空,也不是頑空,它能顯現諸相而生起種種妙用。所以,幻相不無,還是有的。在不受報當中不妨顯現受報之相。儘管受報,但到了大祖師身上,內心空淨,一切都如空花水月,還是等於不受報。
二祖神光大師得法之後,達摩祖師對他講:“你今生要還一個命債,要被殺頭。(祖師證道以後有宿命通,知道過去世做過之事以及將來的果報。)但因主持正法之故,避免別人由此而誹謗正法,就不要還這個報了。”二祖心真空了,人也不可得,法也不可得,這個身報就可以免掉了。比如,如果沒有打開電視機、收音機的開關,電磁波雖在空中傳播著,但卻收不進來。這都是同樣的道理。雖然我們過去世做了一些錯誤的事情,業力在尋你。但若你心空了,影子也沒有,它就找不著你了,也沒法找。從根本上講,根本就沒有人我相,沒有法我相,什麼受報、不受報都不可得。但是,功夫要做得究竟才能這樣。功夫做得不究竟,心一動就有了影子,那還是會受報的。
我們舉一則公案:唐悟達禪師膝上生了個人面瘡,後遇一僧人掬水洗之,痊癒了。因此,著慈悲水懺法。這個禪師怎麼會生人面瘡呢?因為禪師過去世是袁盎,袁盎和晁錯不和,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說晁錯的壞話,結果晁錯被冤屈斬首。晁錯懷恨在心,一直要尋袁盎報復。無奈袁盎後來作了十世高僧,尋他十世也沒有尋到。後來,皇帝封他為國師,賜他沉香幾案、玉如意、紫金袈裟、紫金缽盂等等。欽差大臣都很敬重他。他很得意:“像我這樣的人,現在世上是很少有的。所以,皇帝封我為國師,賜給我這麼多東西。”心一動,影子現前,被晁錯尋到了,就讓他膝蓋上生了個人面瘡,向他討還命債。由此看來,一旦過去世做了些錯事,業力就到處尋找你,這就叫業障。你若心真空了,沒有影子在,它尋也尋不到你。所謂業,其實都是虛幻不實的。但如果你心動了,有影子在,被業力抓住,就要還報了。
也許會有人問,如若定力深的話,是不是可以不還報呢?可以不還!但不是一定不還。我們剛才已說過了,還報不還報,關鍵在於心是否真的空淨了。既然報、還都是假,又何妨借假顯真,遊戲三昧,報上一回,以示無報無不報,而證無還無不還呢!所以,二祖神光大師對達摩講:“等我傳了法之後,還也無所謂。”就像一個大富翁,還一筆小債務,九牛一毛,不在乎。神光大師把法傳給三祖之後,就去還報了。臨殺頭時,他說:“將頭臨白刃,猶如斬春風。”殺頭就像揮刃斬風一樣,心裡沒有一點東西,何等慷慨豪放,這真是心空淨到家的大丈夫作略啊!
心真空淨的人,並不是死守著一點不動,並不是一點事也不做,而是大機大用,無為而無所不為的。我們修法的人,就要好好地修這個心,時時對境練心,老老實實地做心地功夫。我們明白了《心經》的義理和真正意旨,才能真正得到《心經》的勝義,從而受持《心經》。下面我們開始解釋《心經》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