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 王驤陸居士
殺報迴圈,因果至理,本極明顯極平常。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但世人反以為陳腐,或指為迷信,把戒殺放生等文,當作《太上感應篇》同等,不值一看,並且取笑他人不時代化,以為腦筋太舊。要知科學昌明時代,人心偏急之時,原不當以迷信勸人,當就實理上解釋,方可使其明白,不至誤會。
戒殺之文,專重宰殺禽畜之類,已失戒殺之意。舉凡殺人、自殺,以及殺意、殺行、教殺、助殺,皆當嚴戒,則題目比較廣大,人亦易於警覺了。
大凡一個人,沒有不思利己的。但欲利己,首在先施於人。如我欲求得一物,在得物之前,必以相當代價施之於人,人即有以報我。我如欲求辱,則先罵人、侮人。如求人殺我或殺我之父兄,則我亦必先殺其人或先殺其父兄,此一定之理。未有我辱駡人或殺害人,人反以好感報德於我之理。縱使其人被殺,一時無抵抗之力,其靈識終不散滅,日後轉生報復,亦屬迴圈之理,不能逃免。即使來世杳惘不可見,但其子弟眷屬同類,必不放棄報復。正是自己戕害自己,不是自利,其愚笨莫過於此。
戒放動物,一時原不易勸化。當知好殺者養成習慣,手既滑溜,不覺殺人亦易。昔有一屠夫,醉後殺人,醒而大悔,彼動手時,且誤以為豬也。此即自養之習慣,成為間接自殺,至可憐也。
好殺之人,當起意殺人時,心已恐怖不安,自身之心臟肝肺翕張搖盪,不無受傷,及至事後追悔,神思顛倒,夜眠吃驚,亦已苦極,且滿身充布惡電,外面一切邪崇亦由此而引入,即其恨毒怨憤之氣,已足以短壽促命,究有何種好處?人由疑忌而起惡意,因惡意而生恨毒,其心先已焚燒,血液由此消耗,種種陰謀,種種恐怖,究有何稱樂趣?人初意在求快樂,此事先不快樂,豈非至愚至笨之事?
或雲:假如土匪盜賊來攻時,亦說戒殺放生之理,此亦非人情也。曰:然。但禦盜自是正理,此時又當別論。今如我忽被土匪綁去,於正欲殺害我時,我之恐怖怨毒豈可名狀?忽來一人,為我求解,求其解放,我之感激又豈可名狀?即我之父兄子弟眷屬,其恐怖怨毒,其感激歡喜,亦豈可名狀?但正欲釋放我時,忽又來一人,力阻其釋放,必欲殺我為快,我此時之怨毒驚怖,必更加十倍百倍,而我之父兄子弟聞之,怨毒其人,亦必十倍百倍,於他日行報復時,必先殺此阻放者,此亦一定之理也。然我今被綁,尚屬有口可伸,有情可說,至於不開口之動物,雖口不能言,力不能抗,但其怨毒、恐怖、感激,正完全與人一樣,以我比之,豈不傷心?殺業之慘,世上豈有第二件事可與比擬?人又何苦而欲殺害生靈哉?此理目前即見,何以不知?
世人殺害生靈以資口腹者,不外二途。一曰取充食料。且雲雞鴨魚肉不吃,必至到處是雞鴨,魚亦充滿江河,不知世人並不吃貓狗虎豹,何以不見其多耶?二曰殺生可以強身體。於是日日雞湯肉汁,以為滋補,不知鄉人只有蔬菜粗食,身體反而強健。又人之盼望身健,最好力大如牛,強壯如馬,不知牛馬只吃草料,並無雞汁滋補,且雞亦只吃粗食,並未吃人參也。此理甚明,何以不知?
凡肉食之人,必有二病:一曰淫欲熾盛,二曰貪食習懶。故講究飲食者,其人必身弱多病,亦必不務正業。彼事多忙碌之人,必不暇計及飲食。古人雲: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如養成舒服懶惰,其愚蠢且近於豬,又何取也?
病後複病,多半由於飲食不調,厚味生痰助火,消化力弱,尤易致病,又何取也?況滋養一個月,抵不過一朝惱憤,與一夜失眠。如果殺生真可長壽,則富貴之家盡八、九十高年,鄉下人都夭折矣。此理甚明,何以不知?
試觀荒年逃荒之輩,於亂離之世,往往吃不起苦,因而生病致死者。由於平日太舒服,是今日害我者,乃是昔日之雞鴨魚肉也,實為自害也。此理甚明,何以不知?
總之,殺生是習慣。一切姑勿論,只如居家立國,今日何日,再如從前之酒食奢侈,已屬過分,於心亦不安,更當減省食料,以示節儉。又世人好奇怪食物,如食猴腦,活剖取食,尤屬傷害天理。同一生靈,而不平如此,其人其家,必有不祥惡事來臨,斷不能免。且使子弟輩眼受無形教育,養成兇惡習氣,又豈家庭之福?正不必來世受報,目前即有不堪。昔有友人陳日初者,為安利洋行貿辦,平日極講究飲食,後因事被其廚子所殺害。因廚子腦海中只有廚刀,每日只習於宰殺,用刀手滑,出於自然也。又有許多軍人,每為其部下用槍所殺,以其人平日習於用槍,腦海中亦只有此一物也。習慣之害,於此可見,其理又甚明,何以不知?
在英國某地,近屠宰場,有許多小兒,亦試以斧頭斫傷小牛之腿,英國政府感於教育之不良,引為大戒,不許小孩參觀屠宰場,此亦恐其成習慣也。久久殺人,亦必以斧矣,可怕可怕。
世上一切事業,都由學樣而成,惡例實不可開。如世人一時不能斷腥,則世上現成之物,可以買食,不必定欲宰殺,以增惡業。尤當感念殺生有害無利,力行戒除,實可減少晦氣,增添福運。世上刀兵之劫,都是怨氣所成。東方文化,依佛教慈心為根本,仁風所感,好因必得好果,不可不知。
戒殺必自家庭慈心始。世人往往虐待使婢和童養媳,此惡甚於殺生,因動手打時恨不一氣打死,充滿殺意,必得惡報。民國廿四年,同鄉有某女學生,虐待使婢,慘無人道,餘親見其病死,周身潰爛無完膚,由於平日惡氣充滿於胸心,血化為熱毒也,殺之無意味無知識又如此。
(本文載《覺有情》半月刊第54、55期合刊1942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