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元音老人
今天大家發心,用心中心密法來打七,恰是無上殊勝的因緣。心中心法是佛教密宗的一個很高深的法門,屬於密宗九乘次第的巔頂——心髓部分。它不需要在週邊兜圈子,如四加行、前行、生起次第、圓滿次第等,而直接進入正行,用印、咒,假佛力加持,打開本性,徹見真心。
打七是克期成就的要法,大家每天坐十二小時,每一座修四小時,修三座,前二座修第四印,最後一座修第二印,修的當中若感到手痛,也可以在最後兩小時(即第十一至十二小時)改修第四印。第四印是開智慧而成道的,第二印是消障的,因為我們多生以來,業障積習深厚,不消除它就不能開發智慧。第七天要坐十八小時,每座六小時,全部修第四印,不再修第二印了。
打七當中不要急著求入定,更不可求神通與開悟。因為一有求得之心,便是烏雲生起,遮蓋了本性光明,反而不得定不開悟。上座要像平常打坐一樣,如法修就行了。
若有時心亂如麻,可以出聲念咒,以平妄心。打坐時若咳嗽要儘量聲小,捂住聲音,以免影響別人。若腿麻木不可忍受時,可以換一下,應儘量忍耐,手印絕對不可散開。
念頭一來,看見念頭起,不跟念頭跑就行。若看不見念頭起,跟著跑了好久才知覺,這是修法的大忌。古德雲:“不怕念起,只怕覺遲。”所以大家須于念來時即看見,不跟著跑。念來壓住不讓它起也不好,讓它起而不跟著流浪即是。
入定時,咒念不出來了,不要著意去提它,讓它去,一提就出定了。但入定和睡著又不同。睡著了手印會散開,頭低下,沒知覺,咒不念了(這時要挺直腰,睜開雙眼,提起咒,把睡魔驅走);入定手印不散,有知覺,咒沒有了。這時看著它,如貓捕鼠,妄念一動即撲將去。妄念不起,只牢牢地看住它,看到最後,忽然能看之心與所看之境一齊脫落,就打開本來了。
打坐中,由於障重有什麼不適的話,不要勉強。可以休息一下,或少坐幾小時。打坐當中氣機發動,可能有許多感覺,都不去管它,只當自己死了,什麼事都不管就是了。
大家本來都是佛,只因追逐外境,迷惑了本性。只要一切放下,不執著就能恢復本來的面貌。因此大家要珍惜這個機會,把妄念息下來,認真修法,以期見到本性。更進一步保護本性,在事境上鍛煉,把自己多生歷劫的習氣掃除乾淨,圓證菩提,方不負今生來人間走此一遭。祝大家都能成就!
第一天
打七是不講話的,但諸位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
問:腳、腿痛怎麼辦?
答:腳腿酸痛,儘量忍一下。但若心亂了,因痛而散亂時,就可以換換,動動。但如結印手痛,不可以散印。對治的辦法是:把心盯在咒上,忘記手,手就不痛了。手印就如我們自己的光明能量和佛菩薩的光能聯繫的導線,手印一散,線就斷了,所以不能散。持咒要用金剛持的辦法,採用金剛持來念咒既不傷氣也不傷血,到一定時唇不動了,也由它去。開始時集中精力心念耳聞,念念會松一些。假如從開始一直都緊張地盯著念咒,不容易入靜。
至於緊松嚴寬怎樣合適,要自己去感覺掌握。過松易睡,過緊不易入靜。如手中捉一隻雀一樣,抓緊了會捏死它,松了雀又飛掉了。要掌握到不松不緊、正好合適為度。嗝氣不用管它,不要壓制它,放屁也讓它放,只是注意不要影響別人就行。
問:手印散沒散不知道怎麼辦?
答:一般打坐不睡著的話,手印就不會散。氣發動起來會順著兩臂下來,會把手印緊緊地夾住,手印會結得很緊(我們修這個法氣發動起來的情景和氣功的不同,氣功的氣走向是一條線,我們是一片如蒸鍋一樣),只有睡著才松掉。
境界現相,都是六識不清淨而現出的,是六識的反映,是虛假無自性的。《金剛經》中講一切相皆是虛妄的,所以在打坐時沒有相最好,什麼都沒有看見頂好。看見什麼並不好,說明六識沒有清淨還在亂動,於是就顯相了,所以無相最好。我們的法身本來是無相可見的,它只是一個大能量、大功能,是無相可見的。如果能看到光或看見佛像,更或牆外的東西也看見了,以為是好,住在那裡不動了,就不行;也有的人看見了不好的境界,心裡害怕,這也是自己的妄心所致,真正證到本性,是一點點相也沒有。
有的人有上升感覺,升到天上去了,看見玉皇大帝了,能不能看見呢?是能看見的,玉帝是欲界第二重天界的皇帝,那裡人的衣著如同我們唱戲穿的衣服一樣。這也好也不好,好的呢,說明入定到一定程度了;不好的呢,易著相,易導致貪求神通而入魔。等於我們走路時揀到一塊金子,好呢,可以買些東西;不好呢,會因此而闖出禍來。
問:如何觀照?
答:如貓捕鼠,看著念頭起處,聚精會神地看著這個起處。所謂照顧話頭,就是看一念未動之前,念來即覺,覺即轉空。轉的意思是看念頭來了不睬,或用咒來轉,不跟它走就是轉。念就沒有了,空也不住,一有所住即不能徹見本心。
打七的第一天比較難受,如同一隻猴子平時跳慣了,現在把它關起來了,較難受。不要緊,功夫做下去,第二天第三天就會好些,就會得到禪味的樂趣了。坐到後面逐漸化空了,感到腳沒有了,頭沒有了,都不去管它,只看著念頭,看到極處深處,妄念忽然一斷,就根塵脫落,親見本來了。
問:爆炸是怎麼回事?
答:爆炸是功夫做到火候上,忽然脫開的刹那爆發顯現,猶如火藥裝到飽和要爆炸一樣。這不要怕,我給你們講一個同仁用功的經歷供參考。陝西一個道友在打坐時,入靜以後,心如一面大鏡子,什麼東西都朗照現前了,以為這是開悟了,其實不是開悟。光一照你,應豁然爆破,粉碎無餘才對,這就是爆炸,就是脫開的那一刹那。不是另有爆炸,而是在一照之下,身心世界都化空的體現。
問:嘴張著念咒好不好?
答:念咒時嘴不要張開,唇微動。我們不似道教講煉精化氣。但我們也離不開煉精化氣,心火向下至胞中穴,上面有膀胱精囊,如火盆薰那壺水,於是水就因高溫而化成氣。氣上升到顱頂,化為水,可以咽下去,對身體有好處。到深定時,呼吸好像斷了,它不從鼻子走,而是從全身毛孔和皮膚走。
我們不用那些觀想的方法,我們只用心念耳聞的方法,傾聽心念咒的無聲之聲,用耳把意根攝住,妄念就不動了。我們的六根本來是一精明分為六和合的,原是一顆真心的分用。用最靈敏的耳根,抓難攝的意根,是修行中最易成就的方法。
我們通常說“兄弟八個一個癡”,癡是第八識,因為它不分好壞都收進來,所以裡面的種子多得很,是個癡子、呆子;“其中一個最伶俐”,是指第六識,難調伏;“五個門頭做買賣”,前五個識對外境,大腦跟著前五識跑,起作為;“一個往來傳消息”,指第七識是個管傳達的,專門往來傳遞消息。
意根怎麼抓呢?就是用耳根聽來抓它。下座後要觀照。觀即是觀一念未生之前的那個東西,那個了了分明,即是觀照自己。這個自己不是自己的肉身,而是自己的真心,一念未起之前的真心,那個靈知的心。看著它,就是觀自在。觀住在本位上不動的那個東西,這是上座、下座都很重要的功夫。打七期中不許講話,也是為了觀那個靈知的心,就是綿密做功夫,講話就容易忘記觀照了。動靜結合就能克期得定,在七天內取得成就。
修心中心法多用第二、第四印,打七也用二、四印。二印可以除障,能夠代替百字明,百字明不需再念了。
問:上座當中,手臂酸疼,容易倒下,怎麼辦?
答:有幾個師兄是這樣做的,脖子上掛一個寬頻子,或在腿上擺一個軟枕頭,手放在上面,略休息一下。手印應該是自然結緊,不要松,坐得入定,自然有氣把手印緊緊結住,越念咒越緊,不會鬆開,手印疼過就不疼了。要了生死,出三界,得大自在,一定要如法修行,不斷精進。
第二天
現在大家把明心見性看得高得不得了,認為很難很難,實際這是個錯誤觀點。臨濟大師說過:一切眾生皆有佛性,赤肉團上有一個無位真人。即說我們每個人的心上都有個真人。這真人為什麼無位呀,這真人是盡虛空遍法界無處不在的。為什麼又說赤肉團上呢,不是矛盾了嗎?這是因為我們有無明妄心,因無明之故,就把這個廣大無邊的佛性縮小了,拘在一定的處所,才有了住處。一個昆蟲體內也有佛性,放開它這佛性也會廣大無邊。臨濟大師的話就是要我們知道,無明的心上有一個佛性在。
臨濟大師進一步又說:這佛性在什麼地方?我們怎樣見到它呢?即這聽法者是,說法者是。能說法的和能聽法的那個東西即是。我們身體不能說不能聞,他如機器人一樣,一切零部件都安裝好,不通電,還是不能動作。我們這個肉體心肝脾胃腎五臟六腑等都有,那麼電是什麼?能動、能說、能聞、能走路、能工作的這個功能、這個性能、這個能量就是電,就是我們本有的佛性。只要我們在動亂當中迴光返照,放下,精進,就一定能成就。
臨濟大師說得這麼清楚,是他自己通過修持證到,悟出來的。從前他剛出家時也不知道。開始當小和尚時,首座見他總不去問法,就問他:“喂!你怎麼不到和尚(黃檗祖師)處問法呀?”臨濟說:“你叫我問什麼呀?”首座說:“你可以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呀?”於是臨濟就去問黃檗:“什麼是佛法大意呀?”祖師聽後不講什麼就“啪”地一下打過來,臨濟便退回來。第二天首座要他再去問,結果還是被一板子打過來。如是者三次問,三次被打。
這公案是告訴學人,佛性不在別處,就在當人面門放光,只於一念斷處,回光一瞥,猛然省悟即是。不要立相求索,這和明心見性相悖,一有所著,永遠不會見性開悟。
所謂修行,即去掉人的執著習氣,回復我們的本來。我們本來是佛,所以成佛應沒有困難,只要回頭息妄就是如來。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回過頭來看自己的念頭起處,看著它,一直看到一個念頭不生時,這是什麼?這時會如夢猛然驚醒一般,噢!原來就是他!“噢”這一聲,就如禪宗講的“”(音忽)的一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到處都找不到,其實它就在你面前,從未離開,越找越遠,不找歇下來看,就是它。過去的祖師都是這樣迴光返照、了悟見性的。
今天把這見性的無相的真實相說明了,大家就不會去著相和追求了。所以在修法當中不要求見,或顧忌什麼東西。隨它呈現什麼景相,都不要理睬它。我們上次講過有位師兄在修法時,有只大毛手捂在他面孔上的故事。打坐當中有什麼現象都不要怕,都是假的,有時是護法神考驗考驗我們,看我們著不著相。所以有可怖的東西也不要怕,都是假相。佛菩薩現的忿怒身都是可怕的,因為這是怖魔的,惡魔凶,我比你還要凶,所以有句話講“菩薩心腸羅刹面”,看見忿怒身相不用怕,他是保護我們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成道時,一無所見,一點東西也沒有。
現在我們先要打開本來見到本性,然後消除習氣,習氣消除之後就可以發神通了。發神通沒什麼了不起,是枝末事,悟道是根本事。如一棵大樹,根活了,上面枝葉一定會發青,以致枝葉茂盛;如果樹根沒活,上面即使有些青枝葉,那青葉也是假青,沒用處,最後還要枯死。我們要先發道通即漏盡通,一切無住,煩惱都漏光了,這樣所發的五種神通才是真的,永久的。沒悟道所發的神通是五蘊魔,陰魔,陰影。比如沒見本性,神出去了,出去後又著相了,又到生死境裡去了。所以只有把著相的情見消光了,再不著相動心了,得了道通,再發五通,方為真神通,不然是要闖大禍的。我們應該不著神通,看著念頭起處,看到極處,忽然之間一斷,能看之心所看之念一切都斷了,本性就昭昭現前了。
好,大家有什麼問題,提出來討論討論。
問:打坐時有亮光好不好?
答:打坐時感覺到有亮光不要理它。光有兩種:一種妄光,一種真光。未見性之前發的光是妄光,見性之後放的光是真光。妄光是著相,以為放光了,喜歡之心油然而生,著在相上形成妄光。我們在打坐時,不許見光、見佛,見什麼都不睬它。我們現在見的光有限度,小小的光。真正的大光明是朗照十方世界,十方三世佛都看得見,你在諸佛身中,諸佛在你身中,彼此交輝無礙。
《華嚴經》中講:佛性就像十方明鏡互照,各影都在對方鏡中,重複交參,我入入我,重重無盡。現在我們放的光還微弱得很,所以不用睬它,進一步把自身化空,超出身心世界,大放光明,朗照大千,方有入處。《中陰救度法》中講:大放光明的是母光,認識這光的是子光,母子合起來,合體即成道。即此之謂。
問:我總看見一隻黑貓,怎麼辦?
答:不理它,它就走了,戀著它就難化去。有的人家裡有人亡故了,活著的人總是想著他、念著他,他就走不了了。不要有心,貓、狗也一樣,看到它是六識的反映。
假如打坐當中,我們有氣升起、頭有爆炸開的感覺,也不要怕,讓它去,死就死,不理它,其實不死。但未到這地步也不要去迎合它,迎合它的心要不得,一迎合它就不來了。若身體某部分感到發脹或痛,那不是病,病都是業障所致,現在的脹痛,是氣未通之故,通了就不疼了。至於氣升不升上來,都不管它,隨其自然好了。
我們修法氣升上來,它不從背後走而是從中脈走。我們身體有熱、涼、麻、癢、輕、重、滑、澀等等感覺,都不要管它,這是氣血在變化,不要緊,不去管它就行了。
問:打坐時有念頭怎麼辦?
答:我們的念頭有四層:粗,細,微細,極微細。細的念頭靜下來才能看見,不靜下來看不見,注意聽咒,聽得心靜了,才能看到微細的念頭。如果你跟著念頭轉了,一開始時你沒有覺照,轉了一會兒才覺到,覺到後馬上不睬它,不睬就沒有了。微細之後極微細,還要再定下去才能看得見。微細流注,沒有靜止的時候,一直在動。
識陰——最微細的念頭如潛水之魚,動得快,一般看不到,直到最後才會看到它。我們說:放下,放下,只是粗的。家裡的事情,以及其他一切事都不管了,這只是粗妄放下;然後是細妄,一些腦子裡的意念;如果細妄不動了,微細的妄念才看得見,直至最微細的,一層層的深入。我們曾做過試驗,水流太快時,就看不見流動,像靜止一樣。電視節目看多了會傷眼睛,也由於這個原因——電信號的光柵跳動。假如發明一個動得加倍快的螢幕,就像不動一樣,就不傷眼睛了。
在打坐時,不要要求自己入定,管它定不定都不理睬它,著相的念頭頂不好,一切放下,本來是佛,不去求它,就好了。
問:兜率天是欲界第四重天,是不是沒出欲界?
答:兜率天是欲界,但內院是佛淨土,不屬欲界,本是界外淨土。兜率天外院就差了。在內院暫住修行,為的是度眾生方便。
第三天
時間過得很快,三天下來了。大家各自都有境界發現,有的見到光,有的忘記手腳或現佛的境界等,不管現什麼境界,都不要著相,不要理睬它。因為法身是無相的,見到有相的東西,都不是法身。若著在相上就會被障住而入魔,看見光不是看到法身——見性。比如珍珠,它放光彩,若只看見光沒看到珍珠,不能作為得到珍寶,要看到發光的本體,才算見性;又如電一樣,有功能而無形相。所以佛性是無相可見。
從前高峰祖師做功夫,剛出家時未遇名師指點,每天只跟著當家和尚做經懺,有一天做完經懺,他擔著擔子走在後面,天下大雪,當經過一家門口時,聽到裡面人講:“經懺鬼子回來了!”他聽了很迷惑,就問師父:“出家是否還有別的事可做?”師父說:“別的事就不知道了。此處三十裡之外,有個白雲禪寺,你去那裡問問看。”他就到白雲禪寺去問,白雲禪師指示他說:“出家之後要了生死,出三界,做經懺不能了生死的。要參禪,參父母未生之前是什麼樣子。”他參了很久,不開悟。後來又拜雪岩欽禪師,禪師問他:“拖死屍的是誰?”人一口氣不來就是死屍啊,這拖死屍的是誰?
從前禪宗師父,就是這樣指導行人用功參話頭而見性的。傅大士作過一首詩:“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此詩用比喻來說明佛性和相的關係,把身體比做牛,佛性比做人。“人”是佛性,“橋”是身體,身體有生死,而“水”——佛性無生死,所以“橋”有走著而水無有動,水不流喻佛性。佛性不生不滅,不動不搖,不流動。
高峰禪師到這時才明白了,拖死屍的正是人的佛性。用功讓人明白,身體是假的、不可得的,只有法身是真的。怎麼認識它呢?就是一念不生處了了分明的靈知,那個靈知之性就是我們的佛性。然而人們對這點總是把握不住,不能首肯,“它在哪裡呀?”就在你問處啊!(有人插話:知道是它就是抓不住它。)不要抓呀,它就在你面前,它逃不走。真心是盡虛空、遍法界、無處不在的呀。
第四天
從前有個公案,徒弟問師父:“大千世界壞了,法身壞不壞?”師父答:“法身也壞。”為什麼這樣回答,因為大千世界由法性顯現,法性不生不滅,不會壞,所以大千世界也不會壞。若說大千世界壞了,豈不說法身也壞了。禪師說法與別人不同,他是反過來講的,告訴我們只有法身是不壞,最寶貴,其他都是假的,都是法身的附屬品。我們于主人公不顧,只追求那些附屬品就太冤枉了,在六道裡輪回,白白辛苦。
所以要一切放下,不要取著,只要根本的東西——佛性,才對!可惜許多人都不懂。天上的飲食不要種、不要買、也不要燒,卻有很好的東西吃,哪裡來的?這是福報呀!西方極樂世界更是如此,要吃什麼,不要“買、洗、燒”。那裡最下層是凡聖同居土,有凡夫,非但吃還要拉,但不同於人間,要放個大便桶,他們要拉時,地自然裂開,便好就合起來,全自動化的。天界也如此。
這說明我們的佛性本身具足的,所以六祖說:“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法華經》也講:可憐的人們,不知自己有個大寶貝,具足一切,還到外面去乞討。真是冤矣!人做這個做那個,掙錢,不是在討飯嗎?所以現在我們能明白這個道理,一切放下,當下就是,本來是佛,不需苦苦地修。反之,不能放,心裡執著,苦修也無用。從前有個屠夫徒兒,聽了道理,放下屠刀說:“我亦千佛一數。”你看好不痛快,放下就是了。
人哪,就是不肯放下,能放下還打什麼坐呀。打坐就是因為放不下,才讓你打坐。先坐坐吧,消消妄念,慢慢明白過來,才知道自己本來是佛,打坐原來是多此一舉,冤枉,冤枉!如果真放得空空的,心能充足,變現自在,要什麼有什麼,還有什麼憂慮煩惱?
有個出家和尚,打電話給我說:“你教我一個發財的方法吧,我現在沒錢,窮啊。”你們看看這樣怎麼能修好佛法,你有了道,不愁沒人説明你,大家都會來説明你。古大德也說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道即道德,德也就是得,所以有道德的人,就能得到一切,做功夫不怕餓死的。
何謂“放”?“放”即不住,不是不工作。廠長,教授,總經理照做,做過心裡空空不粘著。小廖升科長,儘管去做去升,做時心裡不住就是放。一點事情不幹,二流子那樣不叫放。無為無不為,做功夫不能呆。從前有個學佛者,師父問他:“白天做得主嗎?”“做得。”“晚上睡覺時、做夢時做得主嗎?”“做得。”(夢是小昏迷,死時是大昏迷,夢中做得主已很好了。)我們做功夫,就是要於事境中做得主,不被事牽。但是做得主還不算,更須進一步,連做主也化空才得真實受用。報身,化身都是起用啊。
自性三身:一念清靜心,不動不搖,就是法身。任何人都有一秒鐘的清淨心即佛心,可惜的是當人不認識它,這就是法身佛。能朗照一切的光明即報身佛。若無光明能見東西嗎?看不見的。外面一切景象皆是我們法身所顯現的,變化的,這都是我們的化身。我們自性具足三身,一點不缺少。
現在我們修的是法身佛,這最重要,果地報身不是現在能證到的,如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最後回到彌勒身邊,彌勒告訴他:“你根本智已得,後得智未得。”後得智即多生積累功德所感的智慧報身。乃多做功德多做好事,積累得來的。釋迦佛報身叫盧舍那佛,法身即毗盧遮那佛,化身即釋迦佛。
報身有兩個:一個是自受用報身,另一個是他受用報身。前一個是光明大佛,大菩薩能見,小菩薩不能見。釋迦佛看到古佛報身莊嚴美好,發心成就,日夜精進,提前七劫成佛。
明白了這個道理,一切無住就是開悟,一念不生處就是我的本性。開悟也不能急,真打開時會大哭一場啊:太冤枉了,一尊大好的天真佛,怎麼會在六道中輪回受苦?!
化身佛呢,因為功夫做到極細微的妄念都斷光,沒有了,所以能千變萬化,化出千百億化身,度千百億眾生。這是果地的法、報、化三身,圓滿三身四智,即成果地佛。
我們做功夫要先悟到這個本體,龍牙禪師說“學道須先有悟由”,不開悟,做功夫就難做。先明確法身是什麼,怎樣親自證見它,然後在事上鍛煉,把習氣打磨光,才能發神通。“初悟只到法身邊”,不是一悟都好了,都完結了,還有多生歷劫的習氣在,要精進,綿密保護,才能真正證道。
做功夫要一步一步往前走,無有止境。說起來可粗分為三個階段,即初關、重關、牢關,細分起來要十幾個步驟也不止。溈仰宗分九十六步走,臨濟祖師講得比較簡單,三玄三要就夠了,共九步。第一步要我們認識本性,然後行、住、坐、臥當中綿密保護,不能動心,不能著相。真際禪師說:“不是老僧說妄想,只因無事可商量。”本來無事,有什麼念頭好動?故把事看空,念頭自然不動了。但因平時動慣了,不動難過呀,如一只猴子總要跳,拴不住它。所以我們要嚴密保護,功夫要做得綿密,時時看住它:不是往前看,往前看都是事物雜染,就會雜念紛飛;要反過來看,不看外面。如果我們果然能夠時時反看起念處,不隨它跑的話,不開悟的容易開悟,開悟的容易大徹,但因多生歷劫動慣了,難以時時不忘記,所以要提高警惕。時時抓緊,最為重要。
真悟道人,一點事情都沒有,一絲不掛,一塵不染,一點相都不著,真做到是很不容易的。舉個例子:臨濟祖師臨圓寂時,對弟子們說:“你們大家不要把我的正法眼藏丟失掉啊,要時時保護它。”三聖說:“誰敢丟失祖師的正法眼藏啊!”“那麼好,你們將來接引後人怎麼說法呀?”三聖站出來喝了一聲,臨濟祖師說:“唉!想不到我的正法眼藏,在你這瞎驢邊滅卻。”這是什麼意思,是稱讚?是罵他?還是指責呵斥他?這裡就看你著相不著相。
湛愚老人作的《心燈錄》你們看過沒有?湛愚是三峰的徒弟,他說:“假如我當時在場,對後人怎麼說法?我即叉手一立,就是這樣說法。這喝一聲不行。”這對嗎?實際上是錯了。一聲“喝”連他師父都呵退,你還說什麼接引後來人呢?無法可說,無人可度!假如有法可說,有人可度就是錯誤。湛愚還說他那一聲“喝”不好,還是我叉手一立好,所以一法不立很難。臨濟祖師罵他瞎驢,看似罵他,實是讚歎他:“假如我有正法眼藏,連我自己也著相了。”正法眼藏也不可得,佛也不可得,魔也沒有,一點執著都沒有,這樣才能妙用無邊。
溈仰宗中的仰山要對一個推官說法(推官即現在的法官,辦案的官吏),仰山問他:“做什麼官啊?”答:“推官”。仰山拿起拂子一舉,問:“你推得這個嗎?”推官答不出。仰山叫沙彌用這話去問三聖,三聖在養病,住延壽堂裡,三聖答:“事生也。”仰山要進一步勘他,叫沙彌再去問三聖:“生什麼事?”三聖答:“再犯不容!”仰山聞後,深贊三聖已得臨濟宗旨。這都是古來大德悟後保任功深,得靈活妙用的懿範。
悟後保護是要的,但保得不能死,死了也不行。
第五天
(教念慈氏咒)每年的正月初一是彌勒菩薩的誕辰。今天是年三十,今夜上座可先念慈氏咒一百零八遍,請彌勒菩薩加被,讓我們打七圓滿,見性成道。
今天是大除夕,臘月三十,我們佛家有句話:“臘月三十到來,你怎麼脫?”即是說今天已到最後一天,怎麼樣解脫呀?永嘉大師參六祖的因緣可作這問題的注腳。
永嘉大師是開悟的大和尚,他參六祖時,繞床不跪,六祖喝道:“何方佛子,如此貢高我慢!”永嘉應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六祖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永嘉雲:“體即無生,了本無速。”意思是說,體既無生,當亦無死,既無生死,又有什麼解脫不解脫呢?六祖此時仍不放過他,似贊他道:“汝甚得無生之意。”這其實是套他,看他上不上當。永嘉是徹悟的人,不會著相,乃反問雲:“無生豈有意耶?”六祖大師更進一步問道:“無意誰當分別?”連意都沒有,這是誰辨別呀?既無意誰在分別無生?反之,既知無生豈不是有了意嗎?這問題問到這裡,一般人實在不易置答,但永嘉有出身之路,不慌不忙地說:“分別亦非意!”即儘管分別也沒有意。
經雲:“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雖分別而不到心裡去,即比量而現量。比量即分別,現量如鏡子照東西,長就長短就短,這就是死後複生,活潑潑的大用。
佛法是靈活妙用的,不是死在那裡不動的。從前一個老太婆供養一個大和尚,已三年了。有一天想試試他是不是一個大德,於是打發一個少女給他送飯,囑她到時抱住和尚,問他這時感覺如何。事後少女回復老太婆,說和尚講:“枯木倚寒岩,三春無暖氣。”老太婆聽後很失望,說:“趕他出去,這是個死漢,沒用處。”比喻打坐修持死在那裡不會起用是不行的,是不能成大道的。要能做事,成大道不是不做事啊,一切事都能做,儘管做而心不動,“分別亦非意”。所以大年三十怎麼了啊?就是一切事儘管做,不往心裡去。“體即無生”,有什麼了不了,又何用什麼方法來了?我們本體就是不生不滅的,沒有什麼可了的。
所以大家做功夫時,有的見到各種形象,有的見光,有的一點東西也沒有見。見光的人要明白,我的法身就是發光的體,光就是我的佛性發出來的,從光而見性,就是開悟了。如果不認識這個發光的體而著光相,生其妄心,就是著光影。昨天講的那首詩:“高高山頂上,孤月照寒泉,水中且無月,月是在青天。”不要看水中的月影,要認取天上的明月,水中沒有月亮,只是個影子而已。月亮不是別的東西,是自己的本性,青天標記法身,空靈無住,要當下認識本性。
見種種相的人,也應知道一切相都是假的,都是我們六識的反映。能見相的見性是我們的本性,見相的能見功能是我們的法身佛性,不要著相,著相就錯了。不見任何相最好,法身是無相的,無相即真相。靈知了了、不動不搖即真心。法身沒有斷續相,不是一下子有一下子沒有。它時刻在六根門頭放光,沒有停過,儘管人睡著了,它還是在放光,一刻也不離開。認識到這點,將習氣消盡,六道裡隨我走,不一定要升天,到地獄也無礙,廣度眾生,莊嚴地獄是大功德,像地藏王菩薩一樣。若對入三惡道產生厭離心,嚮往佛淨土——西方極樂世界、東方琉璃世界、兜率內院等等,這說明自己的眾生相未破,還是未了。真正的功夫應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瀟灑自然,無處不可去才是。
從前有一個洞山祖師,有人問他:“大寒大熱時向何處回避呀?”比喻大災大難來時向何處去。洞山祖師答:“向無寒無熱處回避。”問:“什麼地方是無寒無熱處?”洞山答:“熱時熱死你,冷時冷死你。”這就是無寒無熱處,旨在說明不著相。陝西某師和我師公一起在成都時,聽說解放軍要進城,叫師公快逃難,師公講:不用逃,就在這裡好好地修心中心法。結果成都和平解放,一點事也沒有,某師方悔自己心神不穩,太著相。真了脫的人,六道裡來去無礙。從前有人問溈山禪師的徒弟大隨:你的師父圓寂後到哪個淨土去了?他答:我師父啊,不去東方和西方淨土,而是東家作牛,西家作馬。這在旁人看來不是罵師父嗎?其實他是在誇獎他,贊他師父功夫高深,廣大無比,能在異類中行。臘月三十就這麼解脫。
今天大家打七,證到本性本體後就自由自在了。現在教你們一個最簡單的放下一切的方法,即在日常工作當中,喊一聲“斷”,什麼也不想,只看著這了了分明的。斷個一分鐘、半分鐘都可以,然後再做事,做一會兒再斷一下,慢慢地練習,一天斷它個三、四十回,正在走路、坐車時都可以運用這種簡便斷思想的方法。我第一次打開時,是在靜坐中,我母親咳嗽一聲,當下一切消殞,什麼都沒有了,寂滅的本性方顯現出來。我們用功打開來的時候不一定在座上,很可能是在睡眠當中,在工作中,在走路時忽然一下子脫開來。所以時時要用功觀照,不可放逸。開悟後要保護它,習氣太深厚了,不是一悟就徹底圓滿的。聲音對用功的影響有兩種:一是正打坐中,忽然有聲音一驚,驚出定了;二是空到恰到好處時,突然一聲響,幫你打開身心世界,悟見本性了。時節因緣恰好到來,誠非一佛二佛所種善根所能致的。修時不要急。不是修到無生,而是本來無生,本來如此,放下就是了。不是有東西可證可得,是證個無所求無所得,就是本得。
保護就是任何境界都不要粘上去,其要點在“內不隨念轉,外不為境遷”,時時保護這靈知之心,空靈無住。保熟了,就放任其自由行動,隨它走東走西,都不會犯它禾稼,這就達到無修無得無證的境界了。所以修法越放下越好,越著急越不行。有的人等爆炸,等不得,越等越不行。而且各人開悟打開的情形也不同,有的人如同一個東西落下來一樣,一脫就是了,沒有什麼爆炸。各人定中境界也不同,有的看見光,有的看見護法神,有的看見自己,有的什麼景象也沒有,都不一樣嘛。護法神有好幾個呢,一脫開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舉個例子,保護當中,有一個同參睡覺時脫鞋子,剛一拉鞋,身心都沒有了,寂滅本性就現在面前了。保熟了就這樣子。未真證道,有時似出神,到什麼地方了,這不是真出神,還是六識的影像。
開悟以後,念咒、修六印等都是保護。不修六印也可以,觀照保護就是修,這才是真修。若執著座上的快樂境界,就不要坐了,因為那是執法了。二禪定是喜,三禪定是樂,坐得好,快樂得很哪。但不能住著快樂,一有所執,便入魔道,魔是著相而成,魔也有神通,著相就成魔。有個清海無上師就是,香港《內明》雜誌曾揭穿她、批評她。世上的人求福報的多,魔就乘虛而入,而且求魔比求佛靈驗得多。因為有求都是著相、都是魔眷屬呀。
放下即見性。真能放下沒有念頭就脫開了,沒脫開就是還有念頭沒放淨,微細念還在,若當自己死了,一無所求,一無所得,就放開手了。脫開的時候感覺什麼都沒有了,人也沒有了,“大地平沉,虛空粉碎”,世界也沒有了,只剩下這個明明了了的靈知本性。“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離開塵寰了。若想回來,一覺就可以回來,一動念就回來了。剛開悟等於在門口張望一下,還要勤除習氣,走進房子裡來,入法身正位。最後還要離開位置,法身向上,就是再發多大神通也不住,而隨緣度生。
從前有個禪師叫鄧隱峰,他講:你們大家臨圓寂都是要坐上雙盤,現個瑞相去,這未免太著相了,我要變個自在相給你們看看。說罷打個倒立就瀟灑地走了。釋迦佛是睡著走的。睡著也好做功夫,睡時入定,似睡非睡,正到好處時,外邊有個動靜就幫你打開來了。所以行住坐臥都好做功夫。這是心地法門,不拘形式,只在心上用功即是。這世上能聽到心地法門是不容易的,宿世不廣植善根是聽不到的。釋迦佛說一切眾生都有佛性,都可以成佛。但我們為什麼不悟呢?是由於我們的顛倒妄想在作怪,把外相當作真的,把真的佛性卻當作假的,甚至說什麼迷信。這都是因為人心執著在外相上,故稱之為顛倒眾生。老在妄想上轉圈子,做夢也在轉哪。
第六天
今天已是第六天,明天就圓滿了。大家坐得很好啊,明天的十八小時看來是沒有問題,希望能進一步靜下心來。快圓滿時,人的心就要動了,要野了,想到要圓滿了,要回家了等等。心不能野,圓滿以後還要繼續用功,心要沉靜,保持這個境界,不能野,進步就快了。見性實際上是很容易的事,比如五祖演禪師(在湖北五祖山的禪師,不是六祖的師父五祖弘忍),他是臨濟宗楊歧派的,他的徒弟圓悟勤、徒孫大慧杲都是成就很高的禪師。他開示學人說:你們讀書人讀的有首小豔詩和禪宗的開示很相近,這首詩講“頻呼小玉原無事,只欲檀郎識得聲”。當時圓悟在側聽了後很納悶,從禪堂出來時,正好一隻大公雞在架上啼叫,他馬上觸發玄機,脫口說道:“這不是聲嗎?”而悟到這聽見聲音的是誰,就開悟了。所以處處可以開悟,開悟見性實在不難。
今天大家各自講了所看見的境界,這種境界都是假像,都是虛妄的,不要跟它跑,不管是相是光都不要跟,須返觀這能見的是誰?透過相來認得性,徹底認識這現相的、看見相的與認識相的都是我本性真心的作用。從這裡悟得就是見性,就是開悟哇!反之著在相上就錯誤了。
我們一直講這問題,可還有人著在相上。寒山的詩:“高高山頂上,孤月照寒泉,水中且無月,月是在青天。”叫我們認識月在青天,水中的月只是月的影子而已。看見的月只是影子,青天在哪裡?即佛性當中,看見的月,是自性佛所顯現的,也是自己的見性所見到的。
要見到見性,要把見到的月亮和自己融合為一體,月即是自己,自己即是月。怎麼合呢?不是跑過去和它合在一起,而是認識這月就是自己的心所顯現的,月即心,心即月,不是到心之外去取月,也不是到月之外去找心,融為一體就見性了。再見到什麼東西就不著相了,這東西都是我的性所顯現的,就是我自己。所以禪宗行人講:青青翠竹,就是般若;鬱鬱黃花,無非自性。看見竹子看見花就是自己,不在我之外別有哇!
這樣就時時刻刻見性,無時無刻不見相,無時無刻不見性。性相不二,性即是相,相即是性,所以佛法叫不二法門,沒有兩樣東西,這樣就不碰壁了。若著相,什麼東西要不到就難過了,就碰壁了。見性就是無所得、無所求,身心就坦然了,安貧樂道就能做到,無有貧富之分了。無道縱有萬貫家產也是窮,有道就不窮了。一口氣不來萬貫家產一點也帶不去,還是赤條條地走了,而真正的大寶貝——道,被深深地埋在五蘊當中去了,落在色受想行識五蘊包裹裡而得不到。若把五蘊撥開,拿到大寶貝,就無限富足了,就一切俱足,成大富翁了。
所以要明白相是假的,性方是真的。相和性如同鏡子和影像,無鏡也無像,無像也無鏡,鏡子一定能現影像,不現像的就不是鏡子。我們的真心也一定現相,《金剛經》中講的是我們的本體一點相都沒有,真空絕相;《彌陀經》中講種種妙相莊嚴,就是真心現相起的妙用。不顯現相就不是真心了。相即是心,故時時見性,不必到外邊去找了,明白這點的即為見性。所以千萬不要著相,什麼光啊、佛啊、景啊,俱不可得。從中要認識本體,能認識真心本體就是見性了。不認識真心,儘管你發大神通,還是迷盲,不能究竟成道。
合為一體者,即認識心可以起一切妙用,可以發光等等,不能發光的就不算心體,光就是心,心就是光,合二而一就是真正開悟了,明白了,不著相了。心之外尋相,相之外尋心,就不必去尋了。所以五祖演問他的徒弟:“我們宗下有句話:等妙二覺(超十地的大菩薩了)猶為它提草鞋,它是誰?”徒弟答:“胡張三,黑李四。”它即是佛性。問佛性在什麼地方,在有鬍子的張三,黑臉孔的李四處,也即在一切處,不在別處了。一切時一切處,所有呈現的事物,都是我們的佛性顯現的,也就是佛性所在處,還去著什麼相啊?還到處去求什麼?還搞什麼法、什麼功?
一切法都是方便,沒有實法。不如心地法門是誕生王子。所謂的誕生王子是生在皇帝家的太子,不是王公大臣家的兒子,這個太子長大後一定是繼王位的,也即是成佛的。搞別的法門,都在外圍繞圈子。不明心地,不懂得佛性是什麼,是永遠不能成道的。高峰禪師的師父問他:“白天作得主嗎?”“作得主。”“晚上睡覺夢中作得主嗎?”“作得主。”這是何等功夫!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還不行,因為這是相對的,誰做誰的主啊,不是絕對真心。又問:“無夢無想時,主人公在何處啊?”答不出來了,說明還沒認識主人公,在外邊繞圈子做功夫,任你發神通等等,還是不行,他為此又參了三年。一天午睡,一個衲子莽撞,一撞把他枕頭跌到地上,他猛然醒悟,才打開來,認識了主人公:無夢無想時不正是主人公在放光嘛!一念不生處了了分明的就是自己的主人公,認識了這個,然後綿密保護它就是了。
密宗法多得不得了,這個法能開梵穴,那個法能得天眼通、天耳通等等。儘管開、得,還是週邊,還在繞圈子,不能成佛,因為不認識主人公。這只是功勳位,成不了皇帝,也即成不了佛,反而著了相,成魔倒有份。總之,認識佛性並不難,千萬不要著相。自性就有這麼大的妙用,就有那麼大的光輝,朗照十方,無所障礙。《彌陀經》中講得十分清楚:“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彼佛”二字就是指我們的真心,它就有那麼大的光明,不要著在小光上。我們打坐已到第六天,都有不少的收穫,今天再點撥你們一下,讓你們一超直入如來地,超過等妙二覺。我們這個七打得很好,許多人都開悟見性了,很好很好。
我們做功夫時要結手印,手印等於天線,使我們和佛菩薩的資訊溝通,到了那個地步,人都沒有,一切化空了,什麼手印啊,什麼佛菩薩啊,都趕到須彌山外去了。什麼都沒有就對了,有就錯了。你們中有人講:結手印時,有什麼東西給我鬆手指。實際沒有什麼來搞你,就是你自己的氣發動。“我”都沒有,哪裡有什麼“他”?沒有“我”,“他”就立不住腳了。
這要認得明白,不然會著魔的。有的人想:別人都見光見佛見境界,我怎麼不見什麼呢,是不是我修得不夠好?不是的!沒有境界是最好的境界,妄境沒有,什麼都沒有,了了分明最好。真心就如此,本體就如此,其他那些都是起用。我們打七以認識本體為主,但得本,不愁末,本體得了之後,枝末的事自然都會發生,以至放光明發大神通。明天你們打九座,會十分得力,九座很好,平時不打七,光坐個九座十八個小時,也非常得力。明天坐下來,我再和你們講最深的佛法。
第七天
坐九座時,全部結四印,二印不結了,三個六小時。回家以後要時時保護,不要放野馬,綿密保護,清醒地看著念頭,不跟著跑,就是保護。
學什麼法,不明心地,再有神通也沒用處。根本得到,不愁不發神通。神通是本來具足的,只因為不認識它,妄想顛倒執著,覆蓋了它,若反之,光明就透出來了。學佛並無難處,所以學不好,都是鑽到相裡面去了。虛雲法師說:“現在我們國家對禪宗正宗都不大重視了,倒反過來學什麼西藏的密法,密法有神通啊。都弄錯了。”是的,許多學密宗的人都求神通,不是求見性,求解脫了生死,我們不能去搞那些歪門邪道。
這裡再講一遍,觀照最重要的是不跟念頭跑,看著它起,不隨它走。古德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修道人人都怕妄念,要想盡辦法將妄念掃光,其實不要怕,于妄念起時即覺,不隨它去,妄念自然化去。園頭問梁山:“家賊難防時如何?”山雲:“識得不為冤。”認識它就不會被賊把家財竊走!也就不冤枉了。家賊時時都起,若不覺不識,就自然把你的家財——法財竊光嘍!若到妄心消融,念頭不起時,自然“皮膚脫落盡,唯露一真實”了。見性時,講脫落比較好,說爆炸許多人要誤會,當氣升起來,到頭頂時,以為要炸了,抱住頭,怕把頭炸碎要沒命了。其實不會死的,氣到頭頂中脈打開來,頭頂會出水,黏黏的水,在頭中間梵穴滲出,是將來元神的出生處。此境界不可著相去求,求即不對了,非但不能得此佳境,還有著魔之虞。
現在我給你們講一則最深佛法的公案,從前有個和尚叫靈訓,問師父歸宗:“如何是佛?”宗雲:“我跟你講,恐你不信。”訓雲:“師父講誠實之言,我怎敢不信。”宗雲:“那我告訴你,你就是佛!”訓當下大悟,進問曰:“如何保任?”宗雲:“一翳在目,空華亂墜。”意思是識得本來就是佛,佛是一無所著的,如有保任,即是眼中有翳,有所住執,即非是了。訓大悟後,辭師雲:“我明天就回去了。”師曰:“你明天打好行李後再來見我,我和你講最深佛法。”第二天靈訓打好包裹後,請師開示甚深佛法,師道:“寒凝,途中善為。”意即一切日常起用均是佛性的妙用,不能有所住著,既不能守住不動,也不可動有所住。悟後不守住就活用了,守住就死在那裡了。最後不守也不守,且無不守之心,方是甚深佛法。也就是平常心,平常事啊!
今天是最後一天,須打九座,最易得力也最見功效。念咒念到不能念了,不是不想念,方是真上路。不想念還是不行,這是懈怠,一個“能”和“想”差別很大,大家須注意!南嶽答六祖:“染汙即不得,修證即不無。”要成道還是要勤修苦練。諺雲:“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今天勤苦打七,即為證見真心。
在這一七中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真實受用,這是值得慶倖的,也不枉辛苦用功一場。打坐是最基本的修法,真正出神通也靠打坐,不深入禪定,神通也出不來。講到神通,其實講話啊、工作啊、走路啊等等都是神通,龐居士雲:“神通與妙用,運水及搬柴。”日常生活都是真妙用啊。但有神通不能住,住在上面就要著魔。
解七
這次打七今天圓滿結束了,大家成績不小,認識都有很大提高。其實我們的第七識本來用不著“打”,因為本來無著妙用之我是平等性智。《金剛經》講:“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真人本無相,由於我們向外追求,執著外境,迷惑了本來。而妄以身為“我”,所以要下一番功夫,經過一個七天打坐,打掉這迷惑的妄情,而回復本來。因為不用打,本來無我,所以這七也沒有開期和結期。
佛法就是妙用自在,一切無住,能入佛也能入魔,什麼事皆能幹,只要于人有益而心空無住。光能入佛不能入魔也不行,入魔不是做魔王,而是表示無所拘束,縱橫自在。這裡與大家舉一個公案:南宋時有一位張太尉,因欽仰老華嚴禪師道風高峻,請來家供養。禪師為化眾生故,應面向大眾,不能專受一家供養,但累辭不獲准。乃于太尉之女前來問法時,招女近前來,吻其面一下,女哭訴于父,父色慍,逐禪師去。師乃得離府住山,廣接大眾,而遂其初衷。
這則公案啟示我們,真正的佛法即在靈活妙用,自在瀟灑,不拘什麼名聲,有所拘束即有礙,即非佛法真諦矣。
講到淨土,不是往生西方才是淨土,大家只要一切放下,心中空空蕩蕩地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可得,這就是淨土,就是兜率內院。一切隨緣自在,任運逍遙,該怎樣就怎樣,運好點就生活得好一些,運差些就過得差點,無所謂的。凡事不執著,就是佛菩薩。
七天打下來,得個什麼?
我為大家答一句:得個無所得者!
解七!
(1995年1月25日至2月2日講于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