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元音老人
學佛並沒有困難,因為一切眾生都具有如來智慧德相,都有佛性。只是大家不識,追逐外境執取色相,忘記自己本來面目而造業受報,沉淪六道。只要我們醒悟,迴光返照,不趨外境,不著外相,回頭就是。佛性的功能,表現得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我們看外境並不是眼睛看,現代科學家也講,單憑眼睛看不見,之所以能見,是大腦的作用。但是這還沒有說到根本,因為大腦神經只如電線電網,眼睛比如是燈泡,電網拉好、燈泡接好,電不通還是不起作用。這電是什麼呢?電就是我們的真心,我們能嗅能嘗,能說能動,那都是佛性的功能。只要明白這一點,不著外相,時時迴光返照,就成功了。所以學佛並沒有什麼難處。
憨山大師說:“修般若之所以成功迅速者,以人人本具此心光也……”一切眾生都本具此心光,不是從外追求得來的。諸佛不迷了,證到這個心光,能起神通妙用;眾生迷而不覺,就六道輪回,顛倒受苦。假如能夠明白我們本具這個心光,迴光返照,一念薰修,就是在一念未起前著力,念頭一起就看見它,不要跟念頭跑,用智慧光把我們八識田裡的執著種子都薰光,這樣做功夫,就不難成就。
心地法門是誕生王子,將來必定能夠成佛。如果用其他什麼法,修什麼通,那只是週邊功勳位元。功夫再好,神通再大,也只能俯首稱臣,不能做皇帝——成佛。所以要在心地上修,這是最根本的法。其實一切法都是多餘的,《金剛經》說:“法如筏喻者。”臨濟祖師被黃檗祖師三打之後,他悟道了,說:“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沒有什麼玄妙與複雜,我們大家執著玄妙反而複雜了。六祖大師說佛性本來具足一切神通妙用,就是說,人人都有神通,現在不能發現,就是我們的妄想顛倒執著作怪,蓋覆了我們的光明,我們能時時迴光返照,不著外相,把執著的烏雲驅散,那就恢復光明了。
《心經》第一句“觀自在菩薩”,“觀自在”就是叫我們做功夫。“觀”是觀照,時時看著念頭的起處,不動搖;“自”是自己。什麼是自己呢,我們大家錯認色身是自己,我這身體要享受,要吃得好、穿得好,貪得無厭,這就造業受報了。這色身不是我,這色身是我們所住的房子。裡面有個真人,這真人才是我。這真人就是現在六根門頭放光的這個東西——能見能聞的功能。我們在當下一念不生,前念已斷,後念不起,當中沒有念頭的時候,此時雖一念不起,但非木石無知,而是了了分明,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能見所見,能聞所聞,都不可得,能所雙亡,這就是我們的本性,這就是自己。圭峰禪師說:“莫認色身,以空寂為體。”我們的本性像虛空一樣,虛空就是我,我就是虛空。假如我之外有一個虛空,還有一個空在,那也不是了,我們不要向外面去求取,放下就是。
莫求真,但歇妄。不要求啊!你本來就是佛嘛,還求什麼佛呢?歇下妄心就是菩提。菩提者,就是正覺,就是覺悟。我們觀這個自己,在剛開始只是明白了道理,心還捉不住,要跟境界跑,需要做功夫看住它,觀照這本性在不在本位上。功夫做熟了,進一步就觀也不要了。觀是有功之用,再要進到無功之用。無為法,一切不可得,觀也不要了。但是要注意:功夫到這一步,才能不要觀;功夫沒有到,你把觀放掉,便流浪了。有人說一切時做功夫是住著,開始時需要住著,你不住著功夫上,你就跟境跑了。
心中心法也是這個道理,一上來叫你觀住不動,沒有定力做不到,所以給你住著個法,把別的東西就丟掉了,這是轉換法門,就像念佛一樣,也是轉換法門。我們念佛時,心念佛,佛就是心。念佛、法、僧,就不念貪、嗔、癡。但是一上來不念做不到,因為多生歷劫,習氣深重,還是要有個法來修。
密宗的起用法門很多,很多人修行為了得神通、求發財,不知道修心中心法是叫你修大道成大器。現在用什麼法得到點小神通,非但沒有用,還要闖禍,因為心未空。有的得了天眼通,見到一些可怕形象,嚇得發了精神病。外道執相修法,出神也不是好事,叫你將來著魔。但是人都喜歡這一套,求這一套就不能成大器,不能出六道輪回。還是要把心煉空,一切無住,發揮我本性所具的神通。雖然發了,等於沒有神通,就像現在我們能夠穿衣吃飯一樣,尋常得很,沒有什麼玄妙奇特。因為一切眾生都本具這功能,暫時沒有發出來是因為被這妄念顛倒執著所蓋覆了。我們人為什麼比動物聰明,就是因為人的蓋障比動物少、輕,動物的蓋障重、沉,所以比人愚笨得多。我們能夠拿掉這蓋障就好了。
《心經》說“觀自在”是要我們做功夫,觀照自己在本位上不動搖。“自在”,就是我這本性時時在。而我們平時就不在,跟境界跑了。圓悟勤祖師說:“一刻不在,便同死人。”就是行屍走肉。要時時“在”。“在”熟了呢,“自”也不要了,有“自”還是做作。
《圓覺經》講:“居一切時不起妄念,于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辯真實。”妄心不要滅掉,因為妄心就是真心,波浪就是水,把波浪去掉,水就沒有了,所以妄心起來亦不壓滅它。只要轉,不跟它跑即是。念佛、念咒即是活潑潑地轉妄念的最好方法,心擺在佛上、咒上,妄念就轉化了。“住妄想境不加了知”,就是自己不要執著自己,時時刻刻認著自己。到此時,知就不要了,只有“在”在。“於無了知不辯真實”,一切都不可得,真即假,假即真,更無聖凡之別,一切一切都融歸自己,無在無不在,“在”也沒有了。一切經文講的經義都是這些。《心經》是一部成佛的法,不是念念就行了。一切眾生能觀自在,就是《心經》所說的菩薩;你不能,那麼你就是眾生了。
修心中心法用印、咒、觀三密加持,把你的妄心消了,根塵脫落,人、事相、世界、虛空、一切都消殞,大地平沉,虛空粉碎,叫你親自證見一回,這就是佛性的顯現。但大家都疑惑不定:“恐怕不是吧?為什麼沒有發神通呢?顯然不是!”其實這就是啊,實實在在的是啊!暫時不能發神通,是你的執著習氣還在,還沒有除盡。圭峰宗密禪師說:“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須長覺察,損之又損。”我們明白了道理,但是曠劫以來在六道輪回中轉來轉去,習氣深厚,非常執著,不能馬上除掉,需要時時刻刻覺察,在境界上鍛煉,損之又損。圭峰宗密禪師說得很好:識冰池而全水,藉陽氣以消融。悟凡夫而即佛,資法力以薰修。冰融則水流潤,方呈溉滌之功。妄盡則心靈通,始發通光之用。
我們修心中心法,借這法渡過河,不能執著法。驤陸先師說修心中心法一千座可以了,很多人就為這一千座迷惑,認為一千座修不好就沒有用處,不用再修了。其實不是這個說法,一千座是說我們這個法有這麼大的作用,能打開本來,見到本性。見到了之後呢,就不要再執法了。我們打坐的人有體會,前四五百座時有些痛苦,手痛、腳麻、胸悶,因為平時像猴子跳慣了,要他不跳不行,他要跳,你不准他跳,所以就難過了。五六百座之後,心定了,就舒服了。四禪定講的漸次法理:二禪喜,三禪樂。因為這時身體起了變化,氣血流轉通暢,這樂趣就自然而來了。
打坐有空、樂、明三種境界。空——化空了。樂——快樂無比。有人說怕吃苦不修法,他錯了。修法不是吃苦,是享受,其樂無窮,是大樂,不是世間的快樂所能比的。明——是光明,心一空就放大光明。但是這空、樂、明都不能住,住樂就不能出欲界,樂還有欲望在;住明不能出色界,色界的相細微光明,不像欲界粗濁;住空不能出空界,出不了四空天。所以驤陸先師說的一千座之後不要坐,就是指不要執法。因為法也不可得,是借來用用的。這點不要誤會。用功夫實際是在座下,座上是磨刀,把刀磨快;下座用刀,看看我這把刀快不快,這戀情切得斷嗎?
《楞嚴經》講人有兩大壞處:一是情,一是想。這情最壞,因為情隨愛生起,相愛的人要別離,眼淚水就來了;看到好吃的東西,口水就自然來了;這愛能生水,而水性是朝下流,故情生即向下流。修淨土宗的人,這情斬不斷,不能生西方世界。西方世界是天界,你不能向上飛就向下流。憨山大師、紫柏大師都說到,念佛的人得不得力就看你佛號這把寶劍快不快,能不能斬斷情絲。能斬斷情絲才能生西;斬不斷,藕斷絲連,只能呆在娑婆世界。為什麼走不了呢?因為這情念重了,就如“抱樁搖櫓”,岸邊的木樁把船上的纜繩系牢了,這船就開不動。
想呢?就是想發財,想愛人,想這些不行。《楞嚴經》講:“純想即飛。”我們想西方極樂世界、想阿彌陀佛,這樣地想是純想,就能飛起來了。我們修行做功夫,就是斷這個情見,時時刻刻觀照。我本性是一絲不掛、一塵不染的,無可戀。這身體也無可戀,任何人也免不了生老病死,還有什麼身外之物!
所以我們要有大智慧,明白了,這一切自然放下了。能放下、不執著,就成道了,光明一天天地升起來。初放光明的時候,如同剛升的太陽,魚肚白色。慢慢地亮起來,放大光,但當中還有黑點,邊上亮。為什麼?因為這無明還在,中陰身救度法所講的人在臨命終時死光發現也是如此。其實也就是與我們修法過程一樣,把無明消了,這黑沒有了,就亮了。我們做功夫要懂訣竅,這訣竅就是識得一念不生時,了了分明的靈知就是我人的真性,從而綿密保任,圓證佛果。千萬不要求神奇,著玄妙,須知一絲不可得的平常心方是我人成道的妙體。
保護分幾個階段。初悟的時候,等於剛降生的嬰兒,要好好撫養保護,不然的話便夭折,死在繈褓之中。很多人以為一悟就明白本性,了不起,放狂了,那就壞了。因為習氣還在,成了悟後迷,很危險!所以初悟時要嚴加保護,在行住坐臥中,不可稍有懈怠。但也不能抓得太緊,太緊要氣悶頭漲,就像樂器的弦太緊了要斷,太松又不成聲。寬緊適度要善於調,緊的時候松一點,松的時候緊一點。要時時保護也很不容易,因為我們執著的習氣重,在事情上一滾就忘記掉了,又回復了老樣子。這時要抓,一忘記就趕快拉回來。
真正保熟了,保就不需要了。但這時又不容易離開保、忘記保,因為保熟了,等於換了習氣,原來執著事物的習氣換了執法的習氣,還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離開保。再進一步,到真能離開保,還有個不需要保在,這功夫過程很細密,要把這個離開保也去掉,忘光了,到這一步就安住無為本位了。這時,神通不求自來。因為你上面的蓋障拿掉,本性功能發揮,神通自然來了,那才是本性顯發出來的神通。那些依靠一個法,依靠一個咒,再下等的是依靠鬼神精靈之類,都是依通,不是本性顯得的神通。
真到這個無為境界,無為也不可得,無所謂無為。“絕學無為閑道人”,大智若愚,就像癡子傻子一樣。但人都好聰明,這世智才聰是著相的聰明,不是真聰明。做功夫到像癡子傻子一樣,還沒有真到家。還要進步,要渾化相忘,光明大放,朗照大千,諸佛入我之身,我入諸佛之身,《華嚴經》比做十面鏡子,互照互攝無礙,到這一步功夫還沒有到家。到最後是無法可說,沒話可講了。講個公案:有僧問曹山:“朗月當頭時如何?”曹山說:“猶是階下漢!”僧說:“請師接上階。”曹山說:“月落時相見。”月亮落了怎麼相見?渾化相忘,忘記所以啊!做功夫到這時就等於我們一天到晚在空氣當中,而不知道是空氣。這時候就無法開口,“嗨!”一甩手就回方丈了。
心中心法是非空非有。說空,它有個印咒在;說有,印咒無意義可講,沒有思想可動。教你一心持咒,挾著你往前,心空到適當地步,就如燒飯到了火候,自然爆炸,打開來了。日本人比喻得很好,說修法就像是往罐子裡放火藥,今天放一點,明天放一點,放到了飽和點,“轟!”爆炸起來了。
我們修法切忌追求,求入定、求開悟、求神通,這樣壞了,你定也不定,要開悟也開不開,更不能發神通。有的人還說修法沒有大好處,我說這個大寶貝給你,你沒福消受,你坐在那裡打妄想嘛!所以我們用功要痛切,不能一面持咒一面打妄想,要一切放下。昨天一位居士說得很好,他說:“我生病,痛得不得了,怎麼辦呢?下決心——好,就死吧!這一下倒好,一坐之後定了,身體也沒有了,什麼痛也沒有了。”
禪宗也說不可將心待悟。我們用功不可有心追求,就像平平常常沒有事情一樣。神通是我們自己所遮蓋,我們有財色名食睡五蓋,發財心並不可得,但人都想發財,尤其是一些華僑、香港人學佛,要求教財神法,發點財。密宗有九層次第:密三層、內三層、外三層。內三層的第一層事業法,就有息災增益,有黃財神、黑財神、白財神等等,人們都想這些法。香港一位小和尚講:“有人說今天要灌財神法的灌頂,大家都來了,一下子幾千人來求灌頂。”趨之若鶩啊!密宗這個法是過渡法,是“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先滿足眾生的欲望,引眾生入門。入門之後呢,叫你開智慧。有了佛智,明白一切都不可得。修財神法得了財之後很危險,要闖禍。
我們真正用功修法,要死心塌地。因為根本一切都不可得,空空而來,空空而去。與其將來臨終不得不放,不如現在開智慧早點放,倒可成道、了生死了。你不放,最後一點帶不走,那是愚癡。貪嗔癡三毒,癡是最根本。不癡有智慧,就不貪求,也就不嗔,六道輪回也就是在貪嗔癡上看,貪是餓鬼道,嗔是修羅道,癡是畜生道,三樣都俱全的是地獄道。
心中心法是無相密,能打開本來直下見性。禪者,就是涅槃妙心,正法眼藏,也就是我們的本性。我們打開來了,見到本性,這就是禪,所以心中心密法以禪為體。淨土究竟講來,土即心,心即土,心清淨了,當下就是淨土。心裡沒有雜念,沒有煩惱,無所住著,無所要求,這樣就是淨土。我們的心清淨了,娑婆世界就是西方極樂世界。與西方莊嚴之佛土、彌勒佛的兜率內院、東方琉璃世界一樣無二無別,都是淨土。大愚師公怕我們這生修法不能成就,為我們示說了慈氏咒,用這咒和彌勒佛結緣,為我們將來往生兜率內院做準備。
《佛心經》中說心中心法第四印就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結第四印,我們只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就能生西方極樂世界,而且十方世界能隨願往生,因淨土不光是西方淨土,東南西北四維上下都是淨土。有的人認為只有念阿彌陀佛可以生西,這是修淨土宗人的一個誤解。學佛除了念佛外,誦經、持咒、做善事都一樣的,阿彌陀佛非但放光照引我們修法學佛的人,就是不學佛的人,佛也放光接引,朗照眾生。
《中陰身救度法》說,佛放光照眾生,阿彌陀佛放紅光,觀音菩薩放白光,大勢至菩薩放青綠光,朗照眾生,都接引。但眾生障重者,見了光怕,往黑暗處跑,有的就跑到地獄裡去了。修心中心法欲生西方並不需在修法之外再念阿彌陀佛,但是要念阿彌陀佛也一樣可以,因為都是轉換我們的心力。
有些修淨土宗人錯誤地認為修淨土只有念阿彌陀佛,修其他法門,如密宗等都不好。他不知念大悲咒、楞嚴咒、十小咒、往生咒等都是密法。他身在密法中不知道密法,說密宗不好,這等於在罵自己的祖宗,這樣就遭罪。我們不需要再重起爐灶修淨土宗,否則就等於我們現在都是佛,但還向外去找佛、求佛。所以禪宗說我們大家坐在飯籮邊餓死也不知道吃飯。
現在練氣功的人是假法真修,氣功也是很好的,可以強身長壽,只是他執著氣,空不了,不究竟而已。但他能假法真修,我看到有人在電車上還在用功看著氣,小周天通脈管通。我說你們真用功,而我們修真法反不這麼用功,我們要在行住坐臥中觀照修法,但是就忘記了。修淨土宗的也有真法假修,他在那裡一面念阿彌陀佛,一面說張三長啊!李四短啊!這樣雜亂地修,怎麼能成就,反而不如做氣功的人,這真是一樁遺憾的事情。
我們現在知道了入手處,就是時時觀照,看住念頭的起處,念頭一來,把咒一提,或把佛號一提,這念頭就轉化掉了。看住,就是觀照做功夫,不要放鬆,就會進步。進步到什麼程度自己考驗:我還著相嗎?心裡還有東西嗎?好的善的境界來了,我還喜歡、動搖嗎?惡的不順的境界來了,我還煩惱嗎?要八風吹不動。如果還動,那就不行。
我們對壞的境界容易覺察,好的境界、快樂的時候就難以覺察。宗下有個公案:一個徒弟拜別師父外出行腳,師父關照他一路要小心謹慎,這徒弟說:“是的,我跟人說話要小心,我都給他們戴高帽子,他們就不反感,不會反對我。”師父說:“你真會想辦法。”徒弟答:“是啊,人人都喜歡高帽子,就師父你不喜歡高帽子。”師父說:“我是不喜歡高帽子。”這樣,一頂高帽子已經給他戴上了。對善的好的事情不知不覺就粘上去了。所以我們做功夫要綿密觀照,綿長不斷,密而不疏,時時注意,那些話頭公案就是考驗你是否時時心空,空靈無住。
學佛法是大丈夫事業,要慷慨豪放,敢於犧牲。氣量狹窄的人,學佛很難相應,慷慨豪放的人容易入道。一切世法都是佛法,要時時刻刻警惕覺察,肯犧牲一切。有人說:“我出家好還是在家好?”為這個問題猶豫不決,想出家又怕出家。其實一切都是我們心的妙用,只要無住,出家不出家都無礙。現在出家修行也很難,現在的寺廟大都搞經懺,有的打一趟水陸要幾萬元錢,為賺錢做佛事搞經懺,否則就沒有收入來造佛堂、修鐘樓等等。少數的寺廟不搞經懺,但先要去種田,不種沒有吃。揚州的高旻寺是禪宗道場,難得搞一次經懺,這樣的禪宗道場現在已經很少了。寧波的天童寺、杭州的靈隱寺、淨慈寺都是禪宗道場,但是都沒有參禪了。現在還是揚州高旻寺、鎮江金山寺、西安臥龍寺有參禪。聽一位小和尚說,一天疲勞下來,到了晚上一點精神也沒有,坐著參禪光打瞌睡。這真是太可惜了!
在家呢,有妻子兒女事情的煩惱。但這並不是說出家在家都不好修法了,不是!我們要在環境中鍛煉,最重要的是先要明白自己,明白都是心的妙用無住,那出家不出家都行。我們要在環境當中鍛煉,時時無住,明白能起作用的就是我的佛性。在這裡下手觀照,不一定要打坐。能觀照就是入手處,如果在境界上觀不起來,跟境界跑了,一點定力沒有,還是需要抽時間打坐。但最重要的是先要明白自己,如大鵬金翅鳥一翅能飛幾十萬里,它能飛這麼遠,就靠腳底下一點勁,腳不點地,就不能騰空起飛。不要小看認識本性,能夠認識這一點,深信不疑,就是你們腳已經點地了,將來一定能夠鵬飛萬里。臨濟祖師叫我們認識“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即今說法聽法者是”。我們能聽能講的這個功能就是我們的本性,能夠於此深信不疑,抓住這點,就在這一點上用功。
我們這個法妙在是大勢至菩薩和觀音菩薩兩位菩薩結合起來的用功方法。大勢至菩薩教我們念佛要“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把念頭抓住叫“都攝六根”,都攝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淨念相繼”,一般人以為靜下來念佛、不生其他念頭,只有佛號繼續不斷,那就是淨念相繼了。其實不然,因為有能念之心、所念之佛,能所相對,還有能所在,沒有清淨,不是淨念。要能所雙亡,能念之心、所念之佛一起脫落,空淨了,才是淨念。持咒也要持到能所雙亡。一念相應一念佛,念念相應念念佛。就是這一念脫開來了,這一念清淨就是佛,念念都如此,那念念是佛,要連續不斷。
能“淨念相繼”是很難的,今天能如此,明天脫不開,不一定能如此;今天打坐爆炸了,明天不來了,為什麼?因為功夫生疏不熟。要相繼,今天如此,明天如此,後天如此,天天如此,要狠做功夫,不是一天爆炸開來就成功的。靜中相繼,打坐時能如此還不行,動中也要相繼。一切動用中都是心空空的,與打坐境界一樣,空淨無住,要朝於斯,夕於斯,流連於斯,顛沛於斯,都是如此,沒有兩樣,那才真正相繼。真正相繼是動靜一如。
這淨土宗的功夫很深。一般人不用心修法,念了幾句阿彌陀佛,認為就好了,不要緊了,阿彌陀佛發願接引我們,臨終帶業往生,現在做點壞事也不要緊,阿彌陀佛會接引我。假如不接引我,那是佛說謊。其實他弄錯了,帶業往生,不是帶這個業,知法犯法反而罪加一等,這業帶不走,帶的是我們執著的習氣,這習氣沒有完全盡淨。因為到等覺菩薩還有最後一分無明在,還沒有空盡,這就是業。業就是心動,心念一動就是業。佛不是跑到你面前來接引你,佛是在你心中顯出來的形象,就像月亮顯在水裡的影子一樣,你的心不清淨,顯不出來,不是佛不來。
我們心中心法也就是淨土宗,能持咒的心和所持的咒一起脫落,當然就生西方極樂世界了,並不需要再另起爐灶修淨土宗。很多人認為淨土宗更靠得住,他錯了,不知道修心中心法的妙用,它是以禪為體,以密為用,以淨土為歸的。這個法是大愚師公吃大辛苦得來的,在藏密中不經二、三十年有相法的磨煉不傳這個法,它是高深法,屬於密三層最後一部法。諸位能夠得到這樣的法,真是無上福報,要曉得珍惜、用功啊!
(1994年3月3日講於杭州三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