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講 結語 法爾真實即是真正大手印

by | 11 月 26, 2020 | 《大手印淺釋》

著者:元音老人

一、大手印三要乃統一的整體

見、定、行三要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一切乘之頂尖,故曰諸佛之母。

我們前面講過:“見”者,了知一真法界、法爾如來藏心,無量顯現染淨諸法,具足法爾平等性義。“見宗”才是正知見。“定”者,不是死定,而是活定。故空悲雙融方為正定。“行”者,內不隨妄念遷流,外不為境界所動,令心如河流,任運自然住,保任於惺惺寂寂。這才是正行。三要就是三個要點。“見、定、行三要,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三世,就是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三世佛之密意中心,就是自性真如、涅槃妙心、一真法界、妙明真心、真如實相、如來藏心、大圓覺海、如如、菩提、法身、佛性、總持、大佛頂、主人翁、無底缽、沒弦琴、無盡燈、無根樹、吹毛劍、無為國、摩尼珠、無鑰鎖,乃至泥牛、木馬、心源、心印、心鏡、心月、心珠等等。名雖多般,意實一也。“密意”的“密”,是指無相可見,說不出來,無法可說,不是語言的物件。並不是故意保密,不告訴人。雖不可說,卻是中心。此即是大乘佛教的“一實相印”,用它來判斷是不是大乘佛教。若背離了這個宗旨,說不到這上頭,就不是大乘佛教。

《大集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念者,今心也,即當前一念心。佛者,覺也,即真如自性、一實相印。見、定、行三要之行法,令心念念在覺,不離一實相印,正是“實相念佛”;《觀無量壽經》講了十六種觀法,修習這十六種觀法也是念佛,謂之“觀想念佛”,觀觀未離妙明真心。瞻視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聖相,妙相莊嚴,至心信樂,願生彼國,也是念佛,謂之“觀相念佛”,也在在未離妙明真心。執持阿彌陀佛聖號,心念耳聞,攝住煩亂之心,將妄念轉換為佛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貫徹始終,謂之“持名念佛”。持名念佛何曾離開真心半步!若口誦心不行,那就不是念佛。憨山大師云:“口念彌陀心散亂,喊破喉嚨也枉然”!末法修行,若欲得度生死,唯依這“都攝六根,淨念相繼”的種種念佛法門。大手印最直接,正是實相念佛。正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

“一切乘之頂尖”。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內三乘、密三乘。恒河大手印、大圓滿,統屬最高一層,所以說“見、定、行三要”是一切乘之頂尖,像寶塔一樣到了尖頂了。“故曰諸佛之母”,這是十方三世諸佛之母,一切佛都是依此法而出世,一切法都是從這裡派生出來。

如上三要乃自性大圓滿之見、定、行、果,四者在自性了徹之境中,統攝為一面,行之最極心要。亦是即定即行之要。

“自性大圓滿之見、定、行、果”,指自性大圓滿修行的四個階段。如上三要者,即以上所論述的正見、正定、正行三要,它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即我人之真如本性。而自性大圓滿修行的目的是明心見性,證成佛果。無有正見,就無有正定;無有正定,就無有正行,哪來正果?經云:因地不正,果遭迂曲。是故只有正見、正定、正行,方能證見真如佛性,結果成佛。所以說,見定行三要乃自性大圓滿見、定、行、果。

“四者”,指修行的四個階段,即先樹立解脫正見,然後修定以攝伏散亂之心,心定之後在事境上磨練(六度萬行),最後證成佛果。“自性了徹之境”,即“自性大圓滿”的心境。在這種心境中,見、定、行、果四者統攝為一面、化為一體,不可分開。這是修行的最極心要、最為關鍵之心髓、要點。

“亦是即定即行之要”,行就是定,定就是行,即定即行,定和行是不能分開的。不但定和行如此,見、定、行三者也都不能分開,必須融為一體。因為只有“見”正確了之後,才曉得什麼是無出無入的大定,不至於落入死定;才知道怎樣修“無功用”行,避免走彎路,而直趨真如,結果成佛。

即是於何時了悟赤裸裸之智慧性,即何時得其自性智之見宗。

赤裸裸之智慧性,就是我們的佛性,赤裸裸、淨灑灑,無形無相,靈明寂照,毫無遮蓋。佛性是大智慧,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智慧。什麼時候能夠了悟這赤裸裸的智慧性,就在什麼時候“得其自性智之見宗”。得其自性智之見宗,即識取了自性,契入了大圓鏡智,見到了宗旨,也就是明心見性了。見宗之後,就不會向外求取,不會心外求法,不會再落入外道了。你那裡有再大的神通顯現,我這裡也絲毫不動搖,腳跟站得很穩。如果沒證到這個地步,就站不穩腳跟,難免要動搖的。

從前,南泉山下有一庵主,別人告訴他:“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禮見?”南泉和尚出來說法度眾了,你怎麼不去拜見他呀?庵主說:“非但南泉出世,直饒千佛出興,我亦不去。”意思是說,他已經識得本來,腳跟站得穩,不會動搖了。南泉禪師聽到這件事,就令其弟子趙州禪師去考考他,看他腳跟是否真正點地。趙州去了就向庵主禮拜,庵主不睬他,坐在禪床上不動。趙州從西過東,又從東過西,庵主還是不睬他。這庵主腳跟站定了,任你活佛出世我也不睬。我已識取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了了分明,赤裸裸、淨灑灑,一樣東西都沒有。我已了悟,還求什麼東西?我已神通自在了,這自在逍遙就是大神通。諸位注意,自在逍遙就是大神通,不是什麼稀奇古怪是大神通。趙州沒辦法了,“嘩啦”一聲,把庵主的簾子拽下來,說:“草賊大敗。”你不敢講話,你不是大丈夫,是草賊,你打了大敗仗。庵主還是不睬他,趙州沒辦法了,只好敗陣歸山。回到山上對他師父講,這個庵主是有道行,我怎麼樣、怎麼樣,他也不動。南泉禪師說:“我從來疑著這漢。”我早就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腳跟點地,你沒有問倒他,讓我再去考考他。第二天,南泉禪師帶著一個沙彌,拿了一瓶茶水、三隻茶杯,到了庵中往地上一擲,便說:“昨日的、昨日的。”庵主問:“昨日的,是什麼?”昨天我如如不動,你那徒弟徹底沒轍,那說明什麼呀?這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還有個“什麼”要說明啊!南泉禪師在沙彌背上拍了一下,說:“賺我來,賺我來。”拂袖便回。我勘破你了,你還有東西在,還是動了,腳跟仍未點地,還差一大截呢!

我們修行,必須站穩腳跟,任你什麼氣功,什麼神通廣大,你是外道,我不跟你跑。我修心地法門,我識得自性,我將來必定證成聖果。你不知道自性是什麼,你終歸不能證成聖果。我們曾講過呂純陽祖師的公案,他已成就了陽神,黃龍祖師卻說他:“這守屍鬼。”呂純陽說:“爭奈囊中有長生不死藥。”囊中是指身體裡,你不是說我守屍鬼麼,我守的這個屍裡——囊中,有長生不死的藥啊!這藥是指修煉成的“金丹”——陽神。黃龍祖師說:“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你還是要落空,不過比別人長壽些。陽神是第七識——末那識所顯現的身體,叫意生身,是虛妄不實的。若不認識真心,還是落空亡。若認識真心,就逍遙自在,一點不住相了。先得漏盡通——道通,這才是真通,才是根本。道通得到了之後,不愁不得五神通,但得本,不愁末。這一點很重要,諸位要注意了。即是:於何時了悟赤裸裸之智慧性,即何時得其自性智之見宗。

見與定雖分述,體實一也。

見與定雖然分開來講,但並不是兩個,而是一體的。所謂“見”就是認識本來面目,有了正確的知見,才知道什麼是無出無入的大定,才會有正定。反過來說,得了正定,才會有正確的知見。見與定都沒有離開我們的自性,都是自性中所流出。從體上來講,實在是一樣東西。不僅見與定“體實一也”,見、定、行三者,也都是一體,都沒有離開我們的妙明真心。

二、大手印乃九乘佛法之精髓

如此行持自性大圓滿本清淨之無失要道者,實九乘之巔頂。

“自性大圓滿”,前面已經解釋過了。“本清淨”,自性本來圓滿、本來清淨。“無失要道”,沒有差錯的,極其重要的修行之道。“如此行持自性大圓滿本清淨之無失要道者”,怎樣行持啊?正像上面所說的“見、定、行三要”那樣的修法。先要認識本體,然後從本體起修。識得妄念與煩惱正是本體的妙用,既不跟它跑,也不壓制它,讓它自起自滅、起滅隨無。只須認得本體,把一切都攝歸本體。就這樣行持這個“無失要道”。偏離此道,就是有失。練氣功的,很多人都走了岔路、出了偏差,這當然是失去了要道。有的人修禪,不知道正確的方法,也搞錯了,追求死定,變成木頭、石頭了,這也有失要道。修淨土也有修錯的,他們把念佛當銅錢使,當鈔票用,把佛號當成紙錢燒,燒到閻羅王那裡去存庫,準備死後到閻羅王那裡領用。哪有這樣的淨土法門?這種人過去很多,現在也不少。他們大錯特錯。淨土宗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誰叫你到閻羅王那裡去,這不是搞顛倒了麼!這些都是失去了要道。

行持這個無失要道者,“實九乘之巔頂”。前面講“一切乘之頂尖”時曾提到,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內三乘、密三乘。現把這九乘的內容稍微講講:外三乘是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是指阿羅漢、辟支佛、菩薩所行之四諦、十二因緣、六度萬行等法,泛指顯教。內三乘是指作部、行部、瑜伽部三部修法。作部又稱事業部,有增、息、懷、誅等等法門。這都是隨順眾生的願望而起用的法,也是“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的方便接引法,並不究竟。行部的修法,目的是了生死、出苦海,才算進入了實修。從觀想入手,修氣、脈、明點,如頗哇法等等。瑜伽意即“相應”,瑜伽部的修法,事與理相應,言與行相應,上與諸佛相應,下與眾生相應。從這裡開出三個層次,就是密三乘。密三乘是嘛哈(摩訶)瑜伽、阿努瑜伽、阿底瑜伽。嘛哈瑜伽,意即大圓滿相應,將觀成的氣脈等有相的東西化空,以與無相的法身相應。阿努瑜伽,意即無上圓滿相應,以界智為趣入門,進一步把種種顯現都化為一實相。阿底瑜伽,意即無比圓滿相應,進而合三乘為一大密咒乘。“如此行持自性大圓滿本體清淨之無失要道者,實九乘之巔頂”,這就是最上乘的法門了。大密咒無咒可念,大手印無印可結,至此,“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歸還此法界”了,故稱“巔頂”。

其餘各乘之道,即隨從而為此要道之台架與助伴。

既然此無失要道是九乘之巔頂,是最上乘,那麼“其餘各乘之道”——其餘的八乘,“即隨從而為此要道之台架與助伴”,其餘的各種法門,不過是隨從,不過是這個要道的台架與助伴。台,就是臺階,只是階梯而已,供我們踏著它上到頂層用的。架,就是架子,比如我們修蓋房屋要搭個架子,不過是臨時用一用。“助伴”,只是一種幫助,只是一種陪伴,不是正行。要成道,必須修這個“無失要道”,其它的法不過是台架與助伴。不修這個心地法門,就不能成道。若不認識真心,怎麼能成道?若不知道真心起現妄念正是妙用,不知道妄念正是真心的本覺智慧相,只是壓念不起,即使把妄念壓死了,也是不能成道的。若了知妄念是怎麼一回事,不怕它,任它自起自滅,起滅隨無,不跟它跑。這是多麼輕鬆、多麼愉快啊,氣也不悶了,腦也不漲了,久久必然證成大道。

見本淨之自性般若光明相時,則由定所生般若之功用更熾,如夏水瀑流。

本淨,就是本來清淨。自性般若光明相,是指自性——般若大智慧,所顯現的光明。不只是打坐時看到的光明,打坐時看到的光明是明亮的光。但我們這裡所說的“光明”不一定是指明亮的光。一切妙用都是光明,比如腦子一轉,這件事應該怎麼做,這個人應該怎麼接待,這也是光明,不一定非要看見亮光才是光明,一切妙用都是智慧光明相。“見本淨之自性般若光明相時”,見到本來清淨的真如佛性所起的智慧光明時,這時候“則由定所生般若之功用更熾”,由正定而生起的妙智慧,功用更為廣大了。熾,就是熾盛,就像火焰一樣熾烈地燃燒。甚至不求神通,而神通自得。我們前面講過,認識法身之後,時時刻刻保護用功,不跟妄念跑,不隨境界走,這就是定,時時處處常攝在定,久久由定而生起智慧,功用就更廣大了,“如夏水瀑流”,就像夏天的瀑布流水一樣。夏天冰雪融化,水源充足,加之雨水很多,所以瀑布流水,源源不斷,氣勢宏大。這是比喻般若智慧的無盡妙用。

由空性之本住起現大悲入無方悲憫,亦法爾然也。

法性、佛性,其性本空,故稱空性。一切東西都具空性,都不可得,謂之“性空”。其性是空,是真空之本性。其空性,本來就不動不搖、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增不減,這叫本住。“由空性之本住起現大悲”,要起現大悲心,不能只顧自己了生死,還要拯救廣大眾生。“入無方悲憫”,無方就是沒有邊際,無限廣大。我們凡夫的悲憫是小悲憫,悲憫什麼?悲憫自己的子女。我的兒子,乖乖,寶貝得不得了。別人的孩子,隨他去吧,不管他。我孝養我的父母,別人的父母,不管、不管!悲憫的範圍太小太小了。無方悲憫,就是不管哪一方,對十方世界的眾生都有悲憫之心,發願廣度十方眾生。“亦法爾然也”,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如果能夠修行成就,自然入於無方悲憫,大悲心就會油然生起。有的人說,阿羅漢不具大悲心,其實並非如此。那是他還沒有證到四果羅漢,到了第四果,他也會油然生起大悲心的。他初發心的時候,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如冤家。就像現在有些修淨土的人說:“我到了西方極樂世界就不再回來了,因為這個世界太苦、太煩惱了。”如果真的生到西方極樂世界,他還是要回來的,為什麼呢?他聽了蓮池海會佛菩薩宣說大法,就難為情了。成道就要廣度眾生,不度眾生不能成道!他也會“入無方悲憫,亦法爾然也”。若證到第四果羅漢,他看到諸佛菩薩,都在六道裡度眾生,我怎麼好坐在這裡不動,挺難為情的。比如同在一個單位,大家都在勞動,你一個人坐在那裡不動,不難為情嗎?於是,他那“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之心就會油然生起,此謂之“迴小向大”。迴小向大,亦法爾然也。

空性與大悲雙運要道現證時,如海諸行,一一自現作用,似日之與光。

若真證到“空性”,就沒有凡夫的私情了。凡夫的感情,是只顧自己妻子、兒女,別人的就不管了。心空了之後,般若大智慧朗然現前,凡夫的感情蕩然無存。無情乃大情,大悲心自然就生起來了。這就是“空性與大悲雙運”,這就是“要道”——修道的要點、成道的要點。現證就是朗然現前。這個空悲雙運的要道朗然現前時,“如海諸行,一一自現作用”。大海是千百條江河匯歸之處,一條條江河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長江、黃河也還有很多支流,這些小支流也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這裡可以行船、可以運輸,那裡可以灌溉、可以產米,還有的地方盛產魚蝦。這是比喻我們證得空性,遍起大悲之後,在六道輪迴裡救度眾生,時時處處都能起現不同的妙行。“似日之與光”,就像太陽和光那樣不可分。有了太陽,才有光,你才看見東西;若沒有太陽,便在黑暗之中,你就看不見東西了。空性與大悲的關係,就像太陽和光的關係一樣不可分,有太陽才有光,無有太陽哪來光。太陽比喻空性,光比喻大悲,二者是緊密結合不可分的。

如是與福德資糧合作,廣為利他之行,以圓成真實見宗,而為無染寂樂之助伴。

證得空性,就是有了智慧;起現大悲,就是有了福德。廣度眾生、為眾生服務,才有福德。如果只有智慧,沒有福德,或者福德資糧不夠,是不能成佛的。因為佛是“兩足尊”,智慧具足、福德具足。所以,我們要福慧雙修,只是修慧、修空,不修福,不為眾生做事,福德不圓滿,就不能圓成佛果。阿羅漢發心小,只顧自度,不度眾生,不為眾生服務,只是智慧具足,而福德不具足,故不能成佛,他必然會“迴小向大”的。“如是與福德資糧合作”,資是資本,糧是道糧,成道的資糧就像旅行的路費一樣,必不可少。所以一定要發大心、發菩提心,福慧雙修,才能圓成佛果。大菩薩初發心就是為了廣度眾生而發,他說:我學佛不是為自己,是為眾生而學的。比如眾生在大海裡快要淹死了,我要去救他,但我不會游泳、不會救生術,那怎麼救啊!我學佛自度就是先學游泳、學救生術。學會之後,本領大了,我就去度眾生。自度只是手段,度生才是目的。學佛是為眾生,不是為自己,這就是大心菩薩。如果發小心,只為自己跳出生死輪迴,那就只能成就阿羅漢果,不能說是菩薩。這是大乘菩薩與小乘聖者的區別。

證得智慧空性,與廣度眾生的福德資糧合作,“廣為利他之行”。廣為,就是要多多地做,而不是少做。利他之行,就是有利於眾生的事情,要多多地做。做一件好事倒是容易,長久地做就難了,天天不間斷地做更難。比如觀照,觀照於一時,很容易,但要時時不忘,那就很難了。然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假若你能夠不斷地觀照七天,在七天當中時時不忘記,那以後就不難了。《阿彌陀經》云:“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若能於七天之內時時不忘記,以後就不容易忘記了。廣為利他之行,就是要多多地長久地做有利於眾生的事,肯犧牲自己,幫助別人,“以圓成真實見宗,而為無染寂樂之助伴”。用“廣為利他之行”來圓滿成就“真實見宗”,來真實圓滿你所見到的宗旨。下面解釋一下“寂樂”,連樂也不可得,才叫寂樂。還有樂在就壞了,因為樂和苦是相對的,有樂就有苦,樂時苦在其中。寂樂,樂也不可得,哪會有苦?“極樂世界”即樂之極矣,樂也不可得了。世間禪定也是這樣,二禪是喜、三禪是樂,到了四禪“捨念清淨地”,樂也不可得,清淨了。“無染寂樂”,就是從來不曾污染的寂樂,這正是妙明真心、一真法界、大圓覺海。把“廣為利他之行”作為“無染寂樂”的助伴,大悲伴隨著空性,六度萬行伴隨著般若智慧。前面講了很多怎樣做功夫開智慧,只是開智慧還不夠,還要“廣為利他之行”,修福德。利他之行很多,在這裡就不細細講了。我們要盡力而為地幫助眾生,所謂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竭盡我們之所能,就算是能夠幫助別人,說句好話,也是好的。

三、總結大手印三要

三要者:知自心相,依妄念緣境、念之隨起,而觀察自心本相,認知法身自性(這是見)。

三要者,即見、定、行三要也。這段話是講“見”。

知自心相,即知道自己的真心相貌。真心有沒有相貌?真心無相,叫做空性。所謂知自心相,就是了知“我、人、眾生、壽者”等概念根本就沒有,一切都了不可得,蕩然無住,萬法皆空。同時還要知道真心是妙用無邊的,妄念與煩惱都是它所起的妙用。

依“妄念緣境、念之隨起”而觀察自心本相。妄念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緣境而起。妄念是隨著外境而起現的,這就是妄念的緣起。依照妄念的緣起來觀察自心本相。妄念是因境界而有的,假如光有境界,沒有真心,妄念也起不來。比如,境界是風,真心是水,妄念是波浪。若沒有水,光有風,也起不了波浪。緣境而起的妄念是因為有真心才能起,所以根據妄念的緣起能夠觀察到自心本相。就像見波浪即是見到水一樣,從而“認知法身自相”。我們的真心——法身本來是無相的,但是,境界一來,真心緣境界就會起現妄念。通過起妄念,可以反證真心,可以認知法身無相的自相。光有眼球,是不能看見東西的。由於本性的妙用,借眼球這個工具生起視覺,才能看見東西。如果這無相的法身不生起視覺,那就視而不見了。生病了,腳很痛,哎呀!痛死人了!這也是真心的妙用,無相的法身通過神經系統這個工具生起觸覺,才能覺得疼痛。要不然,你怎麼知道腳有毛病。若無真心,既不會感覺到痛,也不會喊痛。通過妄念的緣起,從而認識真心的,這就叫“見”。恒河大手印反復反復地講這個大手印見。我也在這裡反反復復地解釋,諸位要是還不知道,那就不行了。其實並不是聽不懂、不知道,而是還有疑在。這就是大乘佛教的“一實相印”啊!諸位不要再懷疑了。

融妄念為法身妙用,熟識法身。(這是定)

我們講的“定”,並不是死坐在那裡不動。那怎麼樣“定”呢?就這樣定——“融妄念為法身妙用,熟識法身”。把這妄念和法身妙用融為一體,法身妙用就是妄念,妄念就是法身妙用,無二無別。仍以波浪和水為喻,不僅波浪息下來完全是水,即使波浪不息下來也完全是水。為什麼一開始要講波浪息下來呢?因為那樣有個“靜”在,容易認取。認取之後,還要打掉這個靜相,才算了手。眾生著相慣了,認識有相的心路走熟了,體認無相的心路還很生疏。這就須要一個“生處轉熟、熟處轉生”的過程,佛教八萬四千法門都是這種過程。大手印最直捷,直指“融妄念為法身妙用”。你若能直下承當,那就是“一念越三祇”,就直下“熟識法身”了,這才真是無出無入的大定。這時候你就不怕妄念了,妄念儘管起好了,這都是法身的妙用,只要不理不睬,不住境、不執著,時時處處這樣觀照,慢慢就熟識法身了。你可能會說:“咦!你怎麼還是講修行過程?這樣觀照並不是直捷熟識法身啊。”對!那是因為你沒有直下承當,我不得不這樣說。你若真的承當不疑,還觀什麼照啊?!諸位承當此事大須仔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若不能承當不疑,還是要在行住坐臥中時時刻刻觀照。說話是妙用,做工作也是妙用,事事都這樣看,熟透了就只認法身、不認外境了,那就叫證成大道,那時連觀照也不要了。

於念滅上,堅固而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這是行)

這段文字前、後兩句話,是講“行”的。恒河大手印的行法,在在未離妙明真心,是最上乘的行法。若從粗淺的層次理解,很可能領會錯。我們試從兩個層次分析這段話。

第一層:“於念滅上,堅固而定。”於念滅上,就是在一念斷處,在妄念停歇的時候。堅固而定,就是心不動搖,安然入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念無連續,就是一念不生,是“止”;法身之見不忘,就是了了分明,是“觀”。你一定能聽得出來,這樣解釋是在講打坐入定的功夫、止觀的功夫。我們講恒河大手印已經講得不少了,你一定會說:“這好像不是恒河大手印所主張的行法,但這段話不就是這樣講的麼?”其實不是這個意思。這是粗粗地理解字面意思,或者說,是這段話的表層意思。“依文解義,三世佛冤”,現在我們再深入一層,深入內涵,解釋這段話。

第二層:“於念滅上,堅固而定”,並非一念不生謂之念滅。因為“妄念與煩惱,皆法身本覺智慧相”,若能一念迴光,認取法身,則妄念已不再是妄念。認法身不認妄念,就是“念滅”。於念滅上,堅固而定,就是在“認法身不認妄念”這樣的認識基礎上,堅定、牢固地認取法身,此即是無出無入的大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若忘記了“妄念與煩惱,皆法身本覺智慧相”,則妄念又是妄念了,即是念有連續,忘失了法身。若時時處處警覺,堅固地認取法身,則當念便是無念,就是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前句講的是“念滅”——認取法身,即見宗、明心見性。若能“堅固而定”,則一勞永逸矣。若未得堅固,則有後句。後句便是綿密保任的觀照之行法。

《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裡的應,是指應事、應物、應萬機。人來客往,還是要順應,難免要起心動念,但這是本性的妙用,只要不住著,不跟念跑就是了。正起念時,也不見有念可起,這叫堅固而定。並不是一個念頭不起,死在那裡不動。我們利用妄念,待人接物,處理日常事情,並不是跟著妄念跑。我們的真心仍然是不住不隨,不動不搖。念無連續,就是不要讓妄念連續不斷,攀緣不息。由張三聯想到李四,由李四聯想趙五,由趙五聯想到王六……妄念紛飛不停息,那就壞了。此時要凜然一覺,不去睬它,妄念就被斬斷了。昨天有人問我參禪的問題,他說他喜歡參禪,參究“念佛是誰?”,但總是提不起疑情。我對他說:參禪就要提起疑情,提不起疑情就糟糕了。要麼換個方法,念頭來了,你就問它從何而來,並不是理睬念頭,而是窮追它的起處。念頭息下去時,你就問它到什麼地方去,並不是留住念頭,而是看著它的滅處。如貓捕鼠,貓伏在老鼠洞口,老鼠剛一冒頭,貓立即撲上去。老鼠喻妄念,你時時警覺如貓,妄念一露頭,立即追究它的來處。妄念息下,你就看著它的滅處。這就是參禪法門,目的也是使“念無連續”。這樣久久用功,念有連續由熟變生,念無連續由生變熟。功夫成熟,觸機遇緣,能看之心、所看之念於一刹那化於無形,“謔”地一聲,能所雙亡,根塵脫落,那你就證成大道了。

所謂“法身之見不忘”,這仍然是在作功夫,時時處處警覺,不要忘記法身。這是“見、定、行”之行,還在修行的位置上。頓證大道之際,法身之見也不可得。從前有和尚善講《維摩詰所說經》,洞山禪師問他:“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喚作什麼語?”他答:“贊法身語。”洞山禪師說:“喚作法身,早是贊了也。”把它叫做法身,就早已讚頌過它了,再說個“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的贊詞,更是頭上安頭,多此一舉。這是到家人語。洞山禪師平時總是教導學人“行鳥道”,鳥道,就是狹路、羊腸小徑。僧問洞山:“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洞山禪師答:“不逢一人。”大道,車水馬龍,人多得很,行大道比喻雜念叢生、妄念紛飛。鳥道,狹僻小徑,常無人行,行鳥道比喻心若止水、一念不生。僧又問:“如何行?”洞山說:“直須足下無私去。”行鳥道指的是心路歷程,足下無私是指心地無私,心地無私天地寬。為什麼會妄念紛飛、執著不捨呢?皆因一己之私利而起。若心地無私,覓妄念了不可得矣。這僧又問:“只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洞山反問:“闍黎因甚顛倒?”這僧說:“甚麼處是學人顛倒?”洞山禪師說:“若不是顛倒,因甚麼卻認奴做郎?”本來面目是主人,行鳥道是修行方法,只是妙用、是僕人,不是主人。若把“行鳥道”看成本來面目,這是喚奴作郎,豈不是顛倒麼!這僧又問:“如何是本來面目?”洞山禪師說:“不行鳥道。”若說到本來面目上,連鳥道也不要行了。所以說,“於念滅上,堅固而定,念無連續,法身之見不忘”,只是行法。確切說來,這句話是不究竟的,還不是本來面目,還是在“行鳥道”,尚在途中。待功夫做熟了,“謔”地一聲打開本來,法身之見也不可得,就“不行鳥道”了,也根本不曾行什麼鳥道。

四、大手印要中要

心注眼,眼注空,為一切要中要。(須參仰兌修法)

“心注眼,眼注空”。我們平時作功夫,心要警覺,心看著眼睛,所謂“心眼”。白居易晚年有詩句:“何以度心眼,一句阿彌陀。”就提到“心眼”。眼睛看著空,即心眼觀空。就是把一切空掉,一切都不可得。看到任何東西都不掛在心上,等於沒有看到。儘管見而無所見,不是把眼睛閉起來不見;儘管聞而無所聞,不是把耳朵塞住不聞。“不是不見,不是不聞,了了覺之,不著見聞。”這樣作功夫,決定能成大道。“為一切要中要”,這是一切心要中的心要。修法要有訣竅,這是所有訣竅當中的最重要的訣竅。這個“要中要”,可以參照“仰兌”所說。仰兌,是密宗的一個法派。意即一切法不可分,五趣眾生都是清淨身。清淨身就是法身,天、人、畜生、餓鬼、地獄之身,都是清淨法身。正如永嘉禪師《證道歌》所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這是到家人語。密宗修到無上部,便與禪宗合轍,所以說禪宗是“大密宗”。

非經密乘第四灌頂之大手印,不能稱為大手印。

這裡是講密宗關於“灌頂”的規定。我們稍微解釋一下“灌頂”的由來。灌頂是古印度的一種風俗習慣。太子即王位的時候,就要給他舉行灌頂儀式。要用四大海的水,把珠寶、香料、珍奇之物放在海水裡面。然後騎上大象,順著象牙把水灌到太子頭上。用這種形式祝福國王安樂、健康、長壽,祝福國家太平、國富民強、人夀年豐。灌頂是吉祥的象徵。釋迦牟尼佛恒順眾生,順應這種風俗,也給大眾灌頂。於是,灌頂儀規就在佛教裡流傳下來了,密宗就很講究灌頂。但這裡講的“第四灌頂”是怎麼回事啊?密宗講究四種灌頂、五個地方,下面解釋一下:

第一種灌頂:光明灌頂。放光照佛子的頭頂。

第二種灌頂:甘露灌頂。用甘露水給佛子灌頂。

第三種灌頂:種子灌頂。觀想一個種子密咒,觀想到行人的心裡去。

第四種灌頂:執印灌頂。手結印契,加持於行人的五個地方。

這五個地方就是五方佛,故第四灌頂又稱“五方佛灌頂”。

第一個:中央。大日如來(有的經上說,是阿彌陀如來)。標記法界體性智。在行人的額頭上。

第二個:南方。寶生如來。表示平等性智。在行人的右肩上。

第三個:北方。不空如來。表示成所作智。在行人的左肩上。

第四個:東方。阿閦如來(不動如來)。表示大圓鏡智。在行人的心上。

第五個:西方。阿彌陀如來(有的經上說,是大日如來)表示妙觀察智。在行人的咽喉。

舉行五方佛灌頂儀式,在行人的額、右肩、左肩、心、喉五處加持,叫做“第四灌頂”。密宗規定:必須經過第四灌頂的儀式,才算是受了大手印這個法。若沒受過第四灌頂,就不能算是大手印。其實,這種人間的灌頂儀式只是個形式而已。真正的灌頂,要等到你證到等覺菩薩,受十方諸佛的灌頂,那才是真正的灌頂。印度是佛教的誕生地,印度國王傳位的時候採用灌頂的形式,釋迦牟尼佛也用這種形式給大家灌頂。於是,灌頂儀規就在密宗裡流傳下來了。現在,密宗傳法時都要為學人灌頂。

真實法爾,即是真正大手印。不修不整不散亂,即其最上法門也。

“真實”,只有真如佛性才談得上真實,故稱“實相”。實相無相,無相而無不相。“法爾”,本來如此。我們的佛性,本來就是如此真實,與修行無關,本來就光明無量、妙用無窮。因為被無明遮蓋,便起現為凡夫(這也是妙用)。真實不虛、法爾本然,“即是真正大手印。”大手印就是一真法界,就是我們的妙明真心,這是真正的大手印。第四灌頂只是形式,未必是真正的大手印;結個手印、修個法,也未必是真正的大手印。真正大手印就是我們的真心,它是不需要修的,它是根本沒有修整、沒有散亂的。若有散亂才需要修整,它沒有散亂,修整什麼呀?“不修不整不散亂,即其最上法門也”,這就是最上乘的法門。這個法門,就是當下認識真心,這才算真正得到大手印。當下認識真心,保護真心,使真心不跟境界跑,這是密宗最上乘的法門,禪宗也是如此。禪宗學人問師父:如何是佛?師父說:我給你講,恐怕你不會相信。弟子說:師父講誠實話,我怎麼敢不相信呢?師父說:你若相信,你就是佛。弟子當下了悟:噢,原來如此!弟子承當之後,綿密保任,幾年功夫就證成大道。他之所以能成道,是因為能直下承當,作功夫綿密保任。密宗的最上法門和禪宗一樣,它也這麼講,你現在知冷、知熱、知疼、知癢……這知覺性,就是你的真心,你時時保護它就行了。你要知道一切境界都是法身的妙用,通過境界識得真心。真心如鏡,境界似影,只認鏡子,不認影子。這樣作功夫,就是最上乘的大手印,就是最圓滿的法門,就是最快的成佛之道。

“‘空、樂、明(明又稱智慧),空即無念,故又稱樂、明、無念

我們在前面講“道驗”的時候講過“空、樂、明”,是在用功修道的過程中自然生起的三種覺受。明不一定是亮光,是指心光發露,所以明又稱智慧。沒有妄念而了了分明,心空如洗,就是“空”的覺受。“空即無念,故又稱樂、明、無念”,有時候也把“空、樂、明”稱之為“樂、明、無念”。樂者,輕安快樂。這種快樂不是任何世間快樂能夠比擬的。明者,真心妙明。佛性光明大放,般若智慧顯發,必是光明磊落、瀟灑自在。無念者,未必一個念頭也沒有,有念而不住,當體即空,謂之“無念”。

前面講“道驗”的時候已講了很多,這裡就不再多說了。

“不起修正心,又絕無散亂,以守護自心。如是無住、無緣、任運,而不違越自心明淨本體者,即同手執明燈,照破黑暗。即是善守護三昧耶。”

不起修正心,即剛才所講的“不修不整”;又絕無散亂,即剛才所講的“不散亂”。不修不整不散亂,即其最上法門也。“以守護自心”,以此最上法門來守護妙明真心。妙明真心,就是本覺智慧,它本來無相,本來無住,本來不動。它遍虛空、滿法界,本來沒有散亂。無論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它都是常恒不變的。因此,我們在做保任功夫,即守護自心時,不要起任何對治、取捨、修正之心,時時處處放下一切,空靈無住,方與真心契合。這樣才能證成大道。

無住者,沒有執著;無緣者,沒有攀緣;任運者,隨順環境。一切都是應因緣而起,不要隨著緣起而動心。環境是怎麼樣,我就怎麼樣。環境變化,我就跟著變化。不要加上任何主見,隨順一切因緣。如果你要自作主張,要這樣,要那樣,或者勉勉強強地隨順,那就不行了。“如是無住、無緣、任運,而不違越自心明淨本體者”,像這樣無住、無緣、任運,即不違越自心明淨本體(即自性也)。違越,就是違背、越軌。自性本來是不動不搖的,你卻動搖不定;自性本來是不來不去的,你卻來去不停;自性本來是不生不滅的,你卻生滅不已。這就是違越自心明淨本體!自性本來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來不去,不增不減的,你卻動動搖搖、來來去去、生生滅滅,不相應啊!我們要時時刻刻與本性相應,無住、無緣、任運,在在處處不違越自心明淨本體。若能這樣的話,“即同手執明燈,照破黑暗”,就像是手裡拿著一盞明燈,黑暗都被照破,眼前一片光明。前途坑坑窪窪也不怕,夜間走路也不怕。要想不跌入深坑,就要照破黑暗。不然的話,前面有坑,你也不知道啊!所以,我們面對境界不要動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如果你看到很好的發財機會,心就動了,這發財機會很可能害了你。為什麼這樣講?若你發了財,綁票的來了,把你綁去,敲詐勒索,豈不成了壞事!唐朝的龐蘊居士,他把萬貫家財都沉到湘水裡去了。他說:“金多亂人心。”財寶一多,心裡就亂,也惹人眼紅,擾得你不能安穩。它是禍水,不要它!如果我們只認妙明真心,不隨境界走,不被金錢、美色等所迷,佛性就會時時現前,心就不亂了。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也一定要“一心不亂”,心一亂,就不能往生了。

我們要時時處處無住、無緣、任運,與自性心淨本體不相違越,就像手執明燈,照破黑暗一樣。若能這樣,“即是善守護三昧耶”。三昧耶是什麼?就是平等、誓願、不違越。平等者,佛與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自心明淨本體完全一樣,沒有高、低的差別。本來沒有苦海,只因眾生妄執妄取,才幻現出無邊苦海。誓願者,要使大家都從苦海中解脫出來,要發大誓願救度眾生。要向地藏王菩薩學習,“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要向普賢菩薩學習,恒順眾生,和眾生一起在六道裡滾。不違越,剛才已經講過,這裡不再重複了。我們要時時處處警覺,不要為境所迷,時時處處除垢障,把我們污染的習慣除掉。如果稍微受點挫折,就打退堂鼓,哎喲!這太苦了,手又痛,腳又麻,不修了、不修了。心裡悶,好難過,還是散散漫漫的好,去看看戲,或者和朋友聊聊吧。看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三惡道裡去了。真要了生死,就要發大誓願,不能怕吃苦,要於行住坐臥中努力用功。僅靠兩小時,三、四小時的打坐還不夠,還要時時刻刻警覺,不為境界所迷,保護清淨的本性。這就是“善守護三昧耶”。

如分別執著,豈唯違犯三昧耶?!

反過來說,假若還是分別不息、執著不捨,那豈止是“違犯三昧耶”?那不僅僅是違犯三昧耶,而是六道輪迴的種子、地獄的種子。分別執著,分明是妄心亂動、不肯放下一己私利。這樣修法,如何與虛闊大道相應?諸位注意!不分別絕不是不知好醜,我們講的是不能“分別不息”,不能念念相續、刹不住車。起用的時候善惡分明、是非宛然,用過之後便無有粘滯,無有愛憎取捨,不留痕跡。若能如是,即現量而比量、比量而現量,這並不是分別。是好、是壞,心裡清楚得很,但並不是偏愛好人、厭惡壞人,我們希望壞人轉化為好人,希望好人更向上。

從前,僧團裡有一個人偷東西,這就犯了“不偷盜”戒,並且再一再二地犯,當家師要把他趕出僧團。他痛哭流涕、哀求懺悔。因為他不是初犯,所以當家師不聽他懺悔,堅持要把他趕出去。可是方丈和尚卻要留他,再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當家師和一些正直的修行人對方丈說:“你如果留他,我們就都離開這裡。”方丈說:“你們就是都走,我也要留他。”當家師說:“走歸走,但話要說明白。你留他、不留我們,難道我們這麼多人裡面,就沒有一個好的,還比不上一個犯戒僧嗎?”方丈說:“正是因為你們每一個都比他強,我才留他,不留你們。你們到哪兒都還可以繼續修行。他若走掉,誰會收留他?他除了墮落,還會有別的結果嗎?”一席話說得大家深為感動,都不走了。那犯戒僧更是感動,從此一心學好,不但再不偷盜,而且努力用功修行,日後也得了成就。所以,不分別絕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辨。而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不為一己私利而愛憎取捨。這就是現量而比量、比量而現量,雖然現量沒有分別,而比量還是知道好醜。我們的佛性是有知覺的,不像木頭、石頭,但卻不可有分別執著。如果分別執著,豈止是違犯三昧耶,那是六道輪迴的種子,甚至要下地獄的。分別執著,後患無窮啊!

永離分別執著,無所住而生其心者,乃能見徹三藏一切教義真諦而無餘也。

上面講了,假如不離開分別執著,不但違犯三昧耶,而且後患無窮,所以要“永離分別執著”。你縱然家財萬貫,也執著不得,你能保得住嗎?保不住啊!因為你總要死的,你死掉之後一分錢也帶不走,還是兩手空空而去。終歸要放下的,捨不得放也要放。何不聰明點,現在就放下,從而得大智慧,得大受用呢?慢說死時,即使在眼前,你也未必能保得住它。釋迦佛說,錢財是“五家所共”。不是你自己的,是你跟五家所共有的。哪五家?水、火、盜賊、國王、親屬。你的財產可以被大水沖完,被大火燒光,被盜賊搶去,被國王沒收,被親屬爭奪。哪是你自己的啊?一旦五家來取,不管你放不放,總是要放下的。所以,我們放聰明一些,不要再分別執著了。要“永離分別執著,無所住而生其心”,於一切時、一切處都無分別執著,謂之“永離”。心不貪著、意不粘滯,謂之“無所住”。並非心如死灰,而是活潑潑地妙用現前,謂之“而生其心”。

果然如此者,“乃能見徹三藏一切教義真諦而無餘也”。我們果真能做到一切時、一切處都無所住著,而生起靈明、活潑的妙用真心,就能徹底明見佛法的真諦,通達無餘。假使我們做死功夫,“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氣”,最多證成阿羅漢果,那還在變易生死裡。為什麼呢?因為他住在界外淨土裡不動,死在那裡,這又是一重生死。凡夫是分段生死,羅漢是變易生死。所以,我們要生起無住心,生起妙用無邊之心。《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六祖大師就是從這裡開悟的。針對神秀的偈子“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六祖大師作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神秀大師是執著有,六祖大師此偈偏空。你說有,我就說空,其實兩個人都是偏見,所以五祖說“亦未見性”。有人認為,這是五祖恐怕擁護神秀的人加害六祖而故意假說的。其實這不是假說,如果是假說,五祖為什麼還叫六祖三更入方丈,再給他開示?五祖給六祖講《金剛經》,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六祖言下大悟。啊,原來自性本來就是活潑潑的,不是空無一物,不是死在那裡不動啊!六祖感慨地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六祖連說了五個“何期”,他活轉過來了。在此之前,六祖惠能大師所解,其實是偏空、是死的。“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空到極點了,這也不是究竟。五祖看他是塊好料子,便用手中的杖子擊碓三下而去,暗示他三更入室,為他講《金剛經》,使他恍然大悟。

所以,我們不要作死功夫,要作活功夫,要時時刻刻起妙用。“渠今正是我”,都是我的影子,都是我的妙用。但“我今不是渠”,也不能執著在妙用上。我們不怕眾生、不怕有魔,這都是妙用,並不是空無所有。有人說,《金剛經》是講空,空無所有,那是錯誤理解,不對!《金剛經》是講妙用無邊,是顯現真心的。西方極樂世界就是有的,就有這樣美好的世界:黃金為地,七寶蓮池,八功德水,風聲鳥語,宣說法音。就是這麼好,當然是真有,怎麼會沒有?但這是妙有、不是實有,本來沒有,是阿彌陀佛、蓮池海會佛菩薩願力所化。頑空是錯誤的,實有也是錯誤的。真空妙有,空而不空、有而不有,不空而空、不有而有。若能這樣,就是“永離分別執著”,就是“無所住而生其心”,“乃能見徹三藏一切教義真諦而無餘也”。三藏十二部佛法,浩瀚無邊的教義,統統能明瞭於心。三藏十二部無一不是描繪真心的,你領會了真心,就掌握了真諦。你就是家裡人,不再是門外漢,自己家裡的東西,你當然是一目了然而無所餘。三藏十二部經,沒有什麼地方疑而不明,沒有什麼地方不能解釋,統統地知道,沒有剩餘的東西了。

無作之修,以觀心為最要。

“無作之修”,就是無功用行。將心修心,是有功用行,就是有修行之心、有心來修行。有功用行是初步,慢慢地過渡到無功用行,即“無作之修”。無作之修,“以觀心為最要”,觀心最為重要。我們前面講過,觀心就是警覺地看著念頭起處。念頭來了,問它從什麼地方來;念頭息下去了,問它到什麼地方去。觀心就是觀照,觀察它、照住它,這樣,念頭就不會亂起亂滅、遷流不息了。若不觀照,妄想紛飛、思慮萬千,你反而習以為常,不覺得亂,這怎麼能行啊?所以要警覺,要看好它。真心、妄心,你要弄清。觀照之心,還是妄心,因為這也是起心動念。沒有真心,就不會生起這個妄心,妄心是真心所起的、是真心的妙用。正用的時候,即正觀心的時候,不要分別它是真心、妄心。用到妄心不動的時候,能觀之心、所觀之念,就會一時脫落,那就“能所雙亡”了,能觀之心、所觀之念都沒有了。若不觀照,就不會能所雙亡,就不會脫開,所以一定要觀照。念佛也是觀照、也是止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行人的思想被佛號攝住,思想不動了,這就是止。自己念、自己聽,聽得了了分明,這就是觀。縱然不出聲,心念阿彌陀佛,也聽得清清楚楚,這就是照。照顧佛號、不雜用心,是止;照見佛號、明明歷歷,是觀。觀心,不是觀肉團心,而是觀心念。我們修心中心法,也是觀心。座上持咒、心念耳聞,念得字字清晰,聽得了了分明。座下觀照,警覺念頭起處,如貓捕鼠。一起念就看見,不隨念轉、不為境遷。念起即知,就是禪宗所說的“識得”,識得不為冤啊!

有人說,我不念佛還好,還沒妄念,一念佛就壞了,妄念多得不得了。念佛念壞了嗎?不是的!其實你沒念佛時,心裡亂得很,你沒覺察到罷了!你跟著妄念、跟著境界跑,一直在六道輪迴裡轉。現在你念佛了,心靜了下來,看見了妄念、看見了輪迴之因,這是大好事!就像一間房子有個小洞,一縷陽光照進來,你看見那一道光線裡灰塵飛揚。沒有光線的地方,看不見灰塵。其實處處都是灰塵,經陽光一照,它就顯現了。所以看見念頭是好事,這是慧光初顯。你希望一下子就不起念,正如希望一步登天一樣,哪有那麼快啊?這是學人的通病,都想一下子成功,一下子成佛,沒有這麼容易。說難也不難,曉得方法之後就去做,今天做、明天做、後天做,幾年功夫一定能成功。想一下子就成功、一天就成功,沒有這樣的事。我們修心中心法,有的人每天坐兩個小時,還覺得難過,勉強坐幾天,就堅持不下去了,這就壞在沒有恒心。於是,就改為散心念佛了,嘴裡“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心裡卻是妄想紛飛,這樣行嗎?這等於沒有念佛,不行的!

五、見修行果

超離一切邊見、執著、遍計,方為真正見中之王。(見)

大家都是有邊見的。什麼是邊見啊?執有、執無,這是有無邊;執好、執壞,這是好壞邊。還有長短、是非、得失、空有等等很多種邊見。凡是相對,都有兩邊,都是邊見。邊見就是凡夫的相對之見。什麼是執著?盯在一樁事情上放不下、脫不開,就是執著。什麼是遍計?就是普遍地計度、算計,沒一樣東西放得下,樣樣都要。這就是法相宗所講的“遍計所執性”。六道輪迴的凡夫個個都是如此,沒有一個凡夫不計較。有的人嘴上說,這個他不要,那個他不要,別信他,其實他樣樣都想要。“魚,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魚和熊掌他都想要。他如果說,有一樣東西他不要,那是他明知“不可兼得”罷了。其實,皆不可得也!唉,都是普遍計著啊!我們修行人就要把這些東西放下,一切放下,放不下不行!放下就是超離,“超離一切邊見、執著、遍計,方為真正見中之王”,這樣做,才是正知見,才是見中之王。為什麼呢?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與我們的本性相應。“見”,就是要識得我們的本性,要識得我們的本來面目。你不這樣“見”,怎麼能夠識得本性呢?要把一切邊見、執著、遍計,統統放下,統統遠離,統統超越,才是真正見中之王。

修,必於自心明體毫不散亂,方為真正修中之王。(修)

見、定、行,剛才講的是“見”,現在講“定”。定就是“修”,“必於自心明體毫不散亂,方為真正修中之王”,自心明體,就是我們自己的本性,它是光明無量、智慧無窮的,所以叫明體,光明就在我們的本體上。必須絲毫不散亂,絲毫不為外境所引誘而離開自性本體。如果跟著境界跑,胡思亂想,那就散亂了。要時時刻刻在本性上看得真切,保持得住。這樣才是真正修中之王。我們大家都是習慣於跟著境界跑,跑了十萬八千里後才曉得:哎喲!我怎麼跟妄念跑那麼遠啊,拉回來!可是已經覺得太遲了。禪宗裡有句話:“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就是告訴我們要時時警惕覺照,不隨妄念轉。如果跟著妄念跑了很遠、很久了,你才知道,那就不好了。念儘管起,但一起我就能看見它。一看見它,不理睬它,就照破了。照破就是毫不散亂,這才是真正修中之王。

行,必安住於自心明體,無作無求,方為真正行中之王。(行)

行,就是行持。怎麼樣行持啊?“必安住於自心明體,無作無求,方為真正行中之王”,這裡又一次提到自心明體。必須安住在這個光明無量、智慧無窮的本體上,“無作無求”。無作,就是不要有意做作,一切任運隨緣。有人在修法的時候,不去如法地修,總是自作聰明地加點什麼東西上去,這就是有意做作。無求,就是對什麼都不追求。不求神通,不求入定。越追求入定,就越入不了定;越追求神通,就越不現神通。因為你起了妄念,遮蔽了心光。要“無作無求”才對,這樣才是“真正行中之王”。若不這樣修行,縱然努力修,也不能成道;因為,你不知道自心明體是什麼,就象用沙來煮飯一樣,終不能成就。先要知道自心明體是怎麼一回事,再保護這個自心明體。念佛也好,持咒也好,觀照也好,目的都是保護這個自心明體。這是先決條件,非常重要。這樣用功,一定能成就,故稱“行中之王”。若不知道自心明體是怎麼一回事,則盡是盲修瞎練,總歸是在外面兜圈子,達不到中心,終究不能成道。

若言果道,必於聖凡、上下、涅槃、生死皆無希求、無所住,真正無上之隨緣不變、不變隨緣,寂而恒照、照而恒寂,等同諸佛,方是果也。(果)

恒河大手印一直強調“見、定、行”三要,這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證成聖果。見定行只是手段,證成聖果才是目的。“若言果道”,若要說怎麼樣才算證成聖果,“必於聖凡、上下、涅槃、生死皆無希求”。聖也好、凡也好,上也好、下也好,涅槃也好、生死也好,這些都是我們的妄心分別。我們本來就是佛,本來就沒有離開大道。我們的本體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心、佛、眾生”三無差別,還有什麼聖和凡、上和下、生死和涅槃呢?究竟處沒有這些相對,你還希求什麼呢?真正證到了本體,就無聖無凡,聖人、凡夫都是一體,都是本來的光明自性。既然無聖無凡,還有什麼上下呢?也就沒有我在上、你在下,或者你在上、我在下;沒有貢高我慢,大家平等一如,上、下本來就不可得。涅而不生,槃而不滅,本體從來就不生不滅,還有什麼涅槃可言呢?既然沒有涅槃,又有什麼生死呢?所以說本來就沒有生死,再說個了生脫死豈不是多餘!一切都根本沒有,還追求什麼?所以說“皆無希求”。

“無所住”,真正的涅槃是“無所住處涅槃”。我們以前講過,涅槃有四種:一自性涅槃。自性就是我們的真心,它本來不生不滅,本來涅槃。二有餘涅槃。小乘聖人所證,還有變易生死未了,故稱“有餘”。三無餘涅槃。變易生死也了了,一切東西都沒有了。這是小乘教中佛所證的涅槃。四無所住處涅槃。佛也不可得,這才是真正涅槃,所謂“生死涅槃等空花”者是也。至此,什麼東西都可以有,什麼地方都可以在,無所不有、無所不在,“從來真是妄,而今妄皆真。但復本時性,更無一法新。”無所住,連涅槃也不住,那就處處可住了。我們前面講過,圓寂後往生什麼地方啊?西方極樂世界、東方淨琉璃世界、還是兜率內院?“應無所住”,有所住就錯了。佛根本無相,一切隨緣,恒順眾生,跟眾生滾,什麼地方有緣,就到什麼地方度眾生,沒有一定的處所。地藏菩薩就不生淨土,而是在地獄裡度眾生,“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你以為地藏菩薩沒有成佛嗎?你以為地藏菩薩不在淨土嗎?其實,地獄本來就是空的,地藏菩薩早已成佛,時時處處都在淨土之中。在眾生看來,是地獄,因眾生有地獄心(貪嗔癡熾盛之心)之故。地藏菩薩沒有地獄心,處處都是淨土。

“無所住”,就是“真正無上之隨緣不變、不變隨緣。”隨緣不變,即隨一切眾生之緣。眾生在天上,我就到天上;眾生在地獄,我就到地獄。上天也好,入地也好,本性是不變的。上天也不多一分、清淨一分,下地也不減少一分、污穢一分。比如金子,隨緣打成戒指、打成項鍊、打成鐲子,隨緣變不同形相,但金子的本體不變,金子還是金子。不變隨緣,金子本體雖不變,但形相可以改變,這正是妙用,真心具足無量妙用。隨緣不變是本體,不變隨緣是妙用。“寂而恒照,照而恒寂”,寂,寂然不動,本體是寂然不動的;照,照了萬法,能照萬法就是妙用。這也是講本體和妙用。我們前面講過覺照,時時要覺悟、警覺,不要跟境界跑。到後面覺也不要了,還有覺在,就是有作為。要無作為,才稱“無為”。功夫成熟了,不用提起覺照,自然覺照。不提覺照,就是寂;自然覺照,就是照。這就是“寂而恒照”。“照而恒寂”呢?儘管起妙用,本體仍是如如不動。功夫到這裡才算到家,還有覺照在,那就還沒到家。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這樣,總是要經過提起覺照的階段。要覺照、覺照、再覺照,把它照熟了,就像人在空氣中,忘記了還有空氣。“如入芝蘭之室,久聞不知其香”,渾化相忘了。

像諸佛一樣“隨緣不變、不變隨緣”;像諸佛一樣,“寂而恒照、照而恒寂”,這就是等同諸佛。“等同諸佛,方是果也”,這樣才算得上證果。我們開始用功的時候,就要知道本性是什麼。知道本性之後,要時常觀心、時常覺照。這樣作功夫,就能證成佛果。若不覺照、不作功夫,怎麼證果呢?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生下來就成佛的人是沒有的。因為他的無明還在,總是著相。嬰兒一有知覺,就知道身體要緊,他也是私心蠻重的。他有東西,也不肯給你,你如果拿他的東西,他就哭鬧。這都是無明之故啊!所以,要證成道果,就須從開正知見起步。第一步,“啪——”,打開本來了,啊!這是我的自性!第二步,時時處處用功保護它。第三步就是證果。你們今天果真能認取自性,再去念佛,必然得大受用。這時念佛跟從前念佛不同了。從前念佛不知道“念”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向西方追求。現在明白了:噢!這聲聲佛號是念我的自性,使我自心清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把自心的污穢都掃除掉,把自心的執著、煩惱都連根斷除,那你念佛就得真正受用了。所以,開正知見非常重要,“見”為第一。“見”正了,才能得正定,這時修法才算是正行。

六、修行的必要性

無念並非無記(此是無始無明)。

“無念”並不是無記。無記是什麼呢?就是像木頭、石頭一樣,一個念頭都沒有,即所謂“無記空”。無記空就是“滅受想定”,滅掉了“受”和“想”,不接受外界的任何資訊,沒有任何思想活動了。無記空是“無始無明”,不是好東西,不要把它當成好東西看。有的人追求這個東西、崇拜這個東西。哎喲!某某功夫好,他能入定一個星期不動;嗨!某某功夫更好,他一個月都沒動;哎呀!某某已經坐三年啦!這些都是無記空,饒你能入定八萬四千劫,充其量也不過是“非想非非想處定”,那還是世間禪定,還在六道輪迴裡,並沒有解脫。成佛是修成活佛,活活潑潑地起靈活妙用,並不是死坐在那裡不動。死坐在那裡不動有什麼用處呢?

唐朝的玄奘法師到印度取經,走到喜瑪拉雅山一帶,發現山上有紫雲結蓋,知道山裡一定有人修道。於是,大家就去尋找。山上原來有個洞,年深日久,樹倒下草生起,山洞被掩沒了。找啊、找啊,突然有人發現像有個洞,就在那裡試著挖挖看。挖進去,果然是個洞,有一個人坐在裡面。玄奘的弟子說,這人死掉了,你看他冷冰冰的,只剩下皮包的骨頭架子了。玄奘法師摸摸他的胸口還有點熱,這就說明他沒死,第八識還沒有走。第八識是“暖壽識”,胸口還有點暖氣,說明他還有壽命在。玄奘法師敲敲引罄,這道者出定了。道者睜開眼一看:啊!佛來了,來給我說法啦。他坐在這裡就是等釋迦佛出世為他說法,所以一見玄奘法師,以為是釋迦佛來接引他、來度脫他。玄奘法師說:我不是釋迦佛,釋迦佛已經圓寂多年了。釋迦佛出世相當於周昭王時期,唐玄奘是唐朝李世民時期,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這個道者哭了:唉!我錯過機會了,我在等釋迦佛出世來度我,想不到佛已經圓寂了。玄奘法師說:你不要哭,釋迦佛的佛法還在,我就是到佛國求取真經的,將來回震旦大振佛法。你這身體沒有用了,坐了一千多年了(他入定是一千多年,不是三年、五年)不能用了,再換一個身體吧!你趕快到震旦投胎,待你長大,我也該回來了。你要到高樓大院琉璃瓦的地方去投胎,小地方不要去。這道者就投胎去了,投到尉遲恭家裡,成了小王子。這道者一入定就是一千多年,他功夫應該是很好的吧。不行!這種滅受想定沒有用,這是搬石頭壓草,石去草生,反而更甚。他長大以後,著相、淫亂,闖下大禍,被打入太廟,要殺他的頭了。尉遲恭是功臣,他家是封王的,要殺王子,就先打入太廟。但是,如果出家做和尚,就可以不殺頭,他只好出家做和尚了。但是,女人、樂隊、好吃好玩的,他還要帶著,這些東西拉了三大車。人們諷刺他為“三車和尚”。後來,玄奘法師點醒他的前生,他翻然醒悟,“三車”都不要了。他就是玄奘的大弟子窺基法師,後來成就很高,是法相宗第二代傳人。

所以,我們要活潑潑地作功夫,死坐在那裡沒用處,真定是對境不惑。無論什麼事情發生,我的心都不亂;什麼女色來到面前,我的心都不動;再多的財寶也不能使我動心。這才是真定。假若對境心動,再壓下去,還不是真定,還有生滅心在啊!初果羅漢為什麼還會七生天上、七生人間呢?就是因為他還有生滅心。念頭來了,立即警覺,馬上就滅掉,這也是生滅心啊,有生滅就要七返人天!我們作功夫,要作真正的功夫,時時處處保護真心不失。無念並不是無記,弄明白這一點,非常重要。

更別於外凡。

更和外道、凡夫不同。心外求法,就是外道。外道也講究無念,但他那無念是死的。凡夫所修的氣功,沒有離開執著,他也講無念。他的無念更不是真正的無念。他執著在氣上,這個氣到什麼地方了,一會到百會、一會到丹田、一會又到湧泉,大周天、小周天等等,這些東西能算無念嗎?所以,我們所講的無念,不同於外道、凡夫的無念,與他們那些功夫毫不相干。

由不覺而始覺,始覺即同本覺生出之子光明,而合母光明也。

我們大家做功夫都是“由不覺而始覺”,以前不覺悟,通過入道修行,開始覺悟了。我現在給大家講法,就是希望大家開始覺悟。始覺發出的慧光,“即同本覺生出之子光明”,本覺就是我們的佛性。本覺是“母光明”,始覺為“子光明”,子光明是母光明所生,就像是母親生出兒子一樣。“而合母光明也”,就是始覺合於本覺。子母相合就成道了,子母不相合就不能成道。要時時刻刻觀照,不要著外境,這是始覺合於本覺的過程。始覺和本覺融為一體,就是子母相合。比如,我們修心中心法,第四印就是“如來母印”。母能生子,子母相合,從而證成大道。淨土宗也是這樣講:“十方如來憐念眾生,如母憶子,若子逃逝,雖憶何為?子若憶母,如母憶時,母子歷生,不相違遠。”這段話是大勢至菩薩講的。我們念佛的時候,佛就是母,我們是子,佛總是時時刻刻接引我們。假如兒子憶念母親,就像母親憶念兒子一樣,那麼,子母相合,成道就很快。三藏十二部經,都是同一鼻孔出氣。要把這個總綱抓住,真正領會了,則三藏十二部經都能通達。若沒有抓住總綱,斷章取義,就會支離破碎,無所適從。所以,要時時刻刻見到本性,這最要緊。

雖立見宗,亦非不修所能證。

雖然我們確立了“見宗”,有了正確的知見,明明白白地知道本性是怎麼一回事,知道用這本性來修行才能成道。但是,這並不是不要修行。不修道,能證道嗎?不能啊!故云“亦非不修所能證”,也並不是說不修行就能證道的。

金沙具金質,但未即成金。必須煉冶工夫也。

金沙,含有黃金的沙子,也就是含金的礦藏。“金沙具金質”,從本質上講,金沙裡面含有黃金,具有黃金的質地。“但未即成金”,雖然含金,但它還不完全是純粹的黃金,還有沙子等雜質摻和在裡面。“必須煉冶工夫也”,必須要一個冶煉的過程,把沙子等雜質去掉,才能夠成為純金。比喻一切眾生(金沙)雖然都有如來智慧德相,都具足佛性(具金質),但還有無明在,還有妄想執著,並不是果地佛啊!換句話說,眾生雖具佛性,但還不是佛(但未即成金)。必須要一個修行的過程(必須煉冶工夫也),豁然打破無明,進而除盡妄想執著,才能成佛。這段話是以冶煉金礦為喻,意在強調修行的重要。怎麼修呢?看取下文。

七、三修門

三修門:身修,離諸作為,如世間無益之事及其他出世之行法等,唯安閒寬坦令身安住。

三修門,指的是身修、口修、意修。密宗講究三密加持,是指身、口、意。三修門也是指身、口、意。第一就是“身修”,是建立在我們這個血肉之軀——身體上的修持方法。“離諸作為”,就是要遠離種種作為,“如世間無益之事”,這個世界上沒有益處的事情,比如搓麻將,這事沒有益處,把寶貴的光陰都唐喪了、浪費了。諸位當中喜歡搓麻將的可能不算太少,還會以“三缺一”為藉口,天天四合一,大戰幾回。這樣不行!無益之事不能做。不做世間無益之事,這本身就是修行——身修。“及其他出世之行法等”,出世修行的方法很多,如果今天修這個,明天修那個,也不行。要一門深入,受持一個法,一直修到底。今天聽張三說這個法好,就修這個法;明天聽李四說那個法好,又去修那個法。這樣朝三暮四,雖然所修的都是出世之妙法,也不會有效果,因為你心不專一,不能與妙法相應。何況,有很多法是無益之法。比如,念一個咒,可以在刀上鑽個洞,這就是無益之法,於解脫無益。你一看能在刀上鑽個洞,高興了,好,我就修這個法。修這個有什麼用處?

我曾聽一位和尚講過他自己出家的因緣:未出家前他是個打拳的,跟他的娘舅練拳、學劍。有一天,他在四川邊界看到兩個西藏小喇嘛抽鴉片。他看不慣,就去干涉:“哎!你們是出家人,怎麼抽起鴉片來了?”小喇嘛說:“別看我們抽鴉片,我們有法術的。”他問:“你們有什麼法術?”小喇嘛看他帶著刀,便說:“用你帶的刀砍我,我一念咒你就砍不動。”他聽了感到很新奇,忙問:“真有這個法?”小喇嘛答:“當然有,不信就試試看。不過,你先等我把鴉片抽好。”一會兒,抽好了,“來,我念咒,你砍。”其實他不敢真砍,這把刀很鋒利,把手砍斷就不好收場了。他用刀背砍,!刀彈了起來。“哎喲,你怎麼把我的刀彈起來了?”小喇嘛說:“你就是用刀刃砍,我也不怕。”“真不怕?”“當然不怕。”,“砍斷了,我不管!”“不用你管,你砍好了。”這一次他是真用刀刃砍的,!刀又被彈了起來。他服了,心想:佛法真不錯,比我練的這功夫還要好。他就是以這個因緣學佛法的。其實這是無益之法,學了沒有用處。

“唯安閒寬坦令身安住。”只有安安閒閑、寬寬坦坦地令身安住,沒有任何掛礙,不是緊張忙碌。《心經》云:“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有掛礙就會恐怖、就會顛倒夢想。無掛礙,心空空的,胸懷就寬闊平坦。所以“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小人患得患失,經常戚戚然不可終日;君子胸懷坦蕩、安閒自在。諸位注意,安閒寬坦令身安住,就是身修。假如心裡總是患得患失的,那就不相應了。安安閒閑、寬寬坦坦,令身安住,心裡沒煩惱,沒有牽掛,總是心平氣和、輕鬆愉快,身體就會好,病也不大生了。這樣住在世間,才可以用功修法。這是身修。

語修,無益之世間語及咒誦均止,安靜如谷。

三修門的第二門就是語修,是言談話語方面的修持。

說笑話、奉承某人、貶抑某事等等,這些世間的閒話都是於修解脫道沒有益的,都是無益之世間語。就某人某事爭論是非長短,更是戲論。藏密的黑教裡,有好多咒語並非修解脫道,都是治人的,那就是無益之咒誦。這些東西都不要去說它、不要去念它。“無益之世間語及咒誦均止”,我們學佛法、修解脫道,必須一門深入,其它東西都不要去瞎弄。世間無益的話不要講,無益的咒語、課誦也不要去念。我們要做到“三少”:要心中事少,口中語少,腹中食少。人有個壞毛病,事情做完了,一有空閒,就張三、李四、王二麻子說個不停。修解脫道,那樣是不行的。你默默不語,不是挺好的嗎?“安靜如谷”,話不要多說,心裡安安靜靜的,就像空幽幽的山谷一樣。“幽谷回聲話晚煙”,你有問題問我,我就詳詳細細地、不厭其煩答覆你;沒問題時並不去思考分別,心裡放教空蕩蕩的——“太虛飲光消契闊”。

意修,離戲論思量、比對心想,即觀想作意亦止。(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

三修門的第三門就是意修,是思想意識方面的修持。

心裡裝著成套的與解脫道無關的空理論放不下,有什麼用啊?分析它、推論它,是“戲論”;思念它、評價它,是“思量”。應該“離戲論思量、比對心想”,心裡空空淨淨,遠離戲論思量,還要遠離比對心想。樣樣東西都拿來對比一下,比較什麼呢?到底是我好,還是你好;是我長,還是你長。這種居心是不平等的,正是妄想分別,這種“比對心想”更要遠離。

“即觀想作意亦止”。觀想是修行的方法,我們在前面已提到過。想個什麼東西,還是有作為之修。比如“觀想念佛”,想阿彌陀佛在我頭頂上,觀我自己就是阿彌陀佛。觀想都是作意的,即有所作為地鼓動思想意識。連這種觀想、這種作意也要停止。只要好好觀照就行了,念頭一起就看見,看見後不睬它,不跟它跑。觀想是漸次法,觀想成功之後,還要再用功把觀成的相破掉,才能見到本性。我師父(王驤陸上師)對此有個比喻:比如身上生了一大片瘡,用藥來醫治,於是,瘡口收斂、收斂、再收斂,最後斂成一個小口,乃至斂成一個點。其他地方都平復了,只剩下這一個點,比喻觀想成功了。但這一個點也是個瘡啊!若不除去,以後還會復發的。所以進一步要把觀成的相破掉,這樣才可以一勞永逸,才算是真的證入法身。相不破,本性不能顯現。所以說觀想法要多跨一道門檻。凡是有相密部都須多跨一道門檻,最後都要把相破掉。相怎麼破?還須進一步做功夫,把這相觀大,大、大……大到無邊無際,相就沒有了。反過來,把它觀小,小、小……小到什麼都沒有。一個是放大,一個是縮小,就這樣把它破掉。相破掉後,就見到了本性,但多跨一道門檻。大手印是最直接的大乘心地法門,不要這些過程。所以,說“即觀想作意亦止”。大手印不走這條路,不跨這一道道門檻。念一起就看見,看見後不睬它,保護真心就是了。

括弧裡這句話是從懶融禪師的偈子裡摘出來的,以對“意修”作個注解。懶融禪師的偈子很好,大家都喜歡引用,大多引用四句:“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完整的偈子是八句:“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談名相勞,直說無繁重;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做功夫正在用心時,卻不見有念可起,就是“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拐彎抹角大談佛教名相,勞心費力;直指心源,不說餘話,便沒有那麼繁瑣、那麼沉重。這就是“曲談名相勞,直說無繁重”。大道無形、真心無相,雖然無形無相,卻時時處處都在起作用;事事物物雖然都是它的妙用,覓它本身卻又了不可得。這就是“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如今我們直接指出這個“無心”,直接說它,便又和“有心”沒有什麼不同,即“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

八、立證無上正覺道

自頂至足,空如竹筒。心等虛空,超絕一切分別,離沉、掉、無記,而令等、持、惺、寂。靈明無取捨執著,住於本妙明淨體性中,即大手印定。

“自頂至足,空如竹筒”,就是從頭頂到腳下,空空地像一個竹筒,整個身心空無一物,沒有一樣東西。你看那竹筒,把它放到水上,就順水漂流,隨彎就折,無論高高低低、沉沉浮浮,它都不管。一個浪頭把它打下去,它馬上又浮起來了,隨緣沉浮。修行成就的人,就是這樣,“隨緣放曠任沉浮,化作春泥群芳護。”

“心等虛空,超絕一切分別”,胸懷要像虛空一樣遼闊,不分美醜,什麼都可以容納。虛空當中什麼東西都有,高樓大廈砌起來,虛空沒說容不下。你把房子拆了,虛空也沒寬敞;你把房子擴大,虛空也不狹窄。飛機飛上去,虛空不管;烏雲密佈、電閃雷鳴,虛空不曾動過聲色,它不在乎。我們的真心本來就像虛空一樣,不曾動過。現在我們認取真心,就要“心等虛空,超絕一切分別”。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我都無所謂。虛空能容萬物,我也能容萬物。十方世界在虛空當中,十方世界也在我心中。無所住處涅槃,什麼地方都能去,並不局限在一個地方。胸懷像虛空一樣的博大,像虛空一樣的寬廣,像虛空一樣的無住,像虛空一樣的無著。虛空中並非無物,卻毫無掛礙。“超絕一切分別”,就是把一切分別取捨的思想都超越斷絕了。分別取捨都是妄念,是妄念都要絕斷。

“離沉、掉、無記,而令等、持、惺、寂”,離就是離開。沉,是昏沉、打瞌睡。“懶牛上路睡事多”,就像那懶牛,不上路睡事倒不來,一上路就瞌睡起來了。有的人不打坐還好,一打坐就昏沉,呼、呼地睡。掉是掉舉、妄念多。坐在那裡七上八下地打妄想。這樣做功夫絕對不行。我們要做到不昏沉、不掉舉,但也不能落入無記。無記就是連正念也沒有了,像塊木頭、石頭,這樣也不行。要了了分明,正念昭昭。我們常說觀心、觀心,要觀住它,不能落入無記,正念還是要有的。

等即平等、持即均持,惺惺就是觀、就是慧,寂寂就是止、就是定。所謂“定慧等持”,就是寂寂和惺惺均等,沒有偏高或偏低。不是惺惺多些、寂寂少些,或者寂寂多些、惺惺少些,而是等量、均持。既是了了分明,又是寂然不動;既是寂然不動,又是了了分明。定和慧一體,定中有慧,慧中有定。只有一體,才可能等持。

“靈明無取捨執著”,真心靈明:即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靈光寂照、了了分明,沒有取、沒有捨,更沒有執著,靈活明利,如水上擒葫蘆,左擒左轉,右擒右轉,總是擒不到它。前面將它比喻為“空如竹筒”,竹筒和葫蘆一樣,漂在水上靈明無比,擒不到它。要沒有取捨、沒有執著,才能靈明。取、捨和執著都要徹底放下。

“住於本妙明淨體性中,即大手印定”,在什麼地方安住啊?在“本妙明淨體性”中安住。真心本來妙用無邊,本來光明無量,本來清淨無染,這是真心的體性。在真心本體上安住,正是“無所住”。因為真心本體沒有形相,無相怎麼住啊?“無所住”而住,“即大手印定”。現在人們常談大手印,什麼是大手印?真心本體就是大手印。諸位明確了沒有?不要再問大手印怎麼結印啊?是左手、右手?真心本體就是大手印。妙用無邊、光明無量、清淨無染,無所住而住,就是大手印定。

常如此修,忽於刹那間,如暗室燈燃,光明開朗。

剛才講的是身、口、意三修門。“常如此修”,常常這樣修,就會突然猛著精彩。“忽於刹那間,如暗室燈燃,光明開朗”,刹那之間,就像黑暗的房間裡突然亮起了燈,心光發露,豁然開朗。這是怎麼回事?這是開悟了、桶底脫落了、打開本來了。這是打開了一大光明藏,心光朗照乾坤,十方世界都在你心中圓。不到這個地步,縱有悟處,也只能算是“心開一線”。只有一線光明,還不能算數。到了這個地步,就像大爆炸,“轟隆”一聲,虛空粉碎、大地平沉,人、我、世界,統統消隕無餘。這種情況什麼時候來呢?不得而知,時節因緣到了,“啪”地一下就脫開了。沒有一定的場所,不一定在什麼地方。一定在家裡面嗎?一定在打坐的時間嗎?都不一定!有時候是在路上,有時候是在公共場所,有時候是在睡夢當中,它都可能顯現。功夫成熟了,時節因緣到了,它自然顯現,這叫做“水到渠成”。流水湧了進來,管道自然成功。若沒有水,管道就不算成功。你只要常常這樣做功夫,時節因緣一到,忽然之間它就來了。這個“忽然”非常重要,不是指定哪個時候。如果有一個時候,你們就有等待心了,不可“將心待悟”啊!不能等待開悟,一有等待心就壞了,它就永遠不來,永遠不得開悟了。我們修心中心法的人,要注意了:不要記座數!不要念叨我已坐了幾百座,還差多少就滿千座了。不要記啦,趕快放下,記次數是不行的,這是等待心,要不得!脫開的景象是忽然之間爆發的,作功夫成熟了,自然會爆發。不要有等待心,還是努力地修吧!一聽到我說“轟隆”一聲,你們不要認為就像聽到打雷的聲音。不是的,只是有這麼一個意境,你覺得“轟隆”一聲,別人是聽不到的。最重要的是好好做功夫。做功夫,它自然會來;不做功夫,它就不會來。你期待它,等著它,有了這個等待心,它也不會來。

涅槃自性,俱生本覺之智光,全體畢現。立證無上正覺道。

“涅槃自性”是什麼呢?就是本來不生不滅的自性。

“俱生本覺之智光”。俱生,與我們的生命同時生起。本覺,本來就覺,不是某個時候才開始覺。俱生本覺之智光,就是自心本具、本來就有的智慧光明。

“全體畢現”,完完全全的、絲毫無隱的顯現出來了,也就是親自證見。現在,我講你聽,你是從耳朵聽進去的,是從耳門所入。“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要自己證到這個地步,“啪”地一下,打開本來,親證一回,那才算數。

“立證無上正覺道”,立即證到了至高無上的正覺大道——無上正等正覺。這時候你就會知道:說生死、講涅槃,什麼徹底不徹底、究竟不究竟……統統是戲論!這時候你就可以現身說法,於有緣眾生,“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

諸位!用功吧!努力前進吧!努力用功!努力前進!